那日傍晚,夕阳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如红毯般的光影。巧云正手捧琼瑶的《情人谷》,沉浸其中,不禁潸然泪下。
她面前的那面大镜子,如同安装了监控设备一般,将刘玉儿的一举一动清晰地映照出来。
玉儿正低头专注于摆弄发饰,突然如被按动的弹簧般挺直了身躯。巧云心中一紧 —— 这位姑娘对客人到来的敏锐感知,甚至超过了自己,想必是有顾客登门了。她匆忙将书塞到转椅下方,转动转椅的速度快如陀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玉儿也瞥见门口走进一位头戴大盖帽的人,其步伐稳健,颇具威严。
“哎呀,赵所长大驾光临!今日怎会亲自前来理发?” 玉儿面带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上前去,态度恭敬有加。
巧云在一旁险些笑出声来 —— 这位姐姐莫不是思虑不周?理发之事,怎可能委托他人代劳?
来者戴着黑框眼镜,正是太平镇新上任的派出所所长赵不留。这一姓名颇为特别,不明就里之人或许会误以为是 “留不住” 的意思。
不留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对酒窝,笑容亲切,如同年画中的娃娃:“刘老板消息真灵通,已然知晓我姓赵?”
玉儿掩嘴轻笑,声音清脆悦耳:“赵所长说笑了!咱太平镇仅有一条街道,从头至尾步行的时间,足以让人消化一顿饭。您新官上任,举措备受关注,镇上之人怎会不认识?”
不留点头笑道:“你知晓我姓赵,我亦知晓你姓刘!”
此言一出,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 这莫非是在查问户籍?但她毕竟是阅历丰富之人,短短三秒便恢复了待客的热情,侧身做出 “请” 的手势,其热情程度,仿佛要将客人直接引至椅上。不留也不推辞,大步走到椅上坐定,目光如扫描仪般将店内环视一周,赞叹道:“看来我今日来对了地方,刘老板这里比我的办公室还要气派!”
此时,巧云端着一杯温开水走了过来,递水的姿态优雅得体,宛如在颁奖一般。
玉儿眼疾手快地拉住巧云,向不留介绍道:“赵所长,这位是我们店的核心技师唐巧云,虽年纪轻轻,手艺却十分精湛,在镇上堪称一流!”
要说这太平镇的派出所所长,确实如流水般更替频繁,算上眼前这位赵不留,两年内已更换了三任。前两任各自在此任职近一年,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没了踪迹。
不过镇上关于他们的风流韵事却流传甚广,据说都在此地留下了不少 “值得称道” 的故事。至于他们后来的去向,太平镇的居民大多并不知晓,偶尔听闻一些未经证实的传闻,有的说调任外地高升了,有的说因卷入麻烦事被调离了,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不留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稳稳地放在旁边的工作台上。巧云动作麻利地拿起一条新围布,抖开时如同舒展水袖一般,将其在不留脖子上一绕,系得十分专业,堪比为皇帝穿戴龙袍般细致。
玉儿在一旁双手紧握转椅扶手,用力向前一推,将椅子稳稳停在不留身后。她微微弯腰凑近巧云,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轻声说道:“巧云啊,你一定要将赵所长的头发打理得美观得体,我们店日后还需仰仗赵所长多加关照。”
不留透过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玉儿,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刘老板,我能关照你什么呢?我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小偷、流氓混混这类人。”
玉儿听了这话,脸上毫无恼怒之色,反而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从容与自信:“赵所长若能将这些社会不良分子整治得服服帖帖,还咱太平镇一片真正的安宁,届时我定会送一面大大的锦旗,好好感谢。”
不留没有接玉儿的话,转而将目光投向镜子,落在巧云身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小师傅,我这头发颇为金贵,不易打理,你可得小心些,别弄糟了。”
巧云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手中的推子在空中潇洒一挥:“赵所长,尽管放心!修剪寸头是我们美发师的基本功,对我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请先将眼镜摘下,否则待会儿操作起来多有不便。”
不留看着镜中这位年轻气盛的小姑娘,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依照她的话摘下眼镜,轻轻放在旁边的柜台上:“既然你知道我要理寸头,那你说说,这寸头有何讲究?”
巧云一边调试推子的档位,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寸头啊,总共分为四类。”
不留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他以往只知自己理的是寸头,从未想过其中还有如此多的门道,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于是他饶有兴致地说:“来,小师傅,你接着说,为何偏偏是四类,不是三类,也不是五类?”
巧云从容不迫,手上动作有条不紊,一边推剪头发一边解释:“道理其实很简单,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寸头,也与之相对应分为四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