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与甜香,死亡与生机,在这里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交织、碰撞、融合!
一条条浑浊的、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暗黄色“溪流”,如同巨兽的肠液,在这片腐殖的沃野间蜿蜒流淌,发出“哗啦、咕嘟”的声响,滋养着这片不可思议的丰饶之地!
“天…天柱在上…”紧随其后的大猫,独眼瞪得滚圆,下巴几乎掉到胸口。
他征战半生,踏遍失落之地无数险境,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这哪里是绝地?
分明是…是神赐的粮仓!
“果…果子!”小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渴望,他身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挂满藤蔓的、半透明浆果,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粮食…好多粮食!”阿花吊着胳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那些沉甸甸的、珍珠光泽的穗头,在她眼中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
疲惫绝望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麻木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食物的香气,肥沃的土地,温暖的光源…这一切,在刚刚经历了天崩地裂、死里逃生之后,如同甘霖浇灌在干裂的焦土上!
子辉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浓烈腐臭与蓬勃生机的空气。那气息钻入肺腑,仿佛带着某种滋养万物的原始力量。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心室之钥”。
骨刀依旧沉寂,但刀柄却传来一种奇异的、温润的脉动感,仿佛与这片充满生机的腐殖之地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肠道区…腐植春谷…
饕餮梦中的低语碎片闪过脑海——龙幕术扭曲空间…睚眦残躯衍化万物…腑中自有循环…
原来如此!
那些巨大的发光“灯笼”,恐怕是某种能转化睚眦残躯逸散能量的共生菌群,如同巨兽体内的“太阳”;
这肥沃得不可思议的腐殖层,是千万年来巨量植物在睚眦“肠道”环境中生长、死亡、腐败、堆积而成,混合了“肠液”的滋养;
那些奇异的植物,正是在这种独特环境下演化出的、能高效利用这腑中资源的生命!
这里不是天堂,依旧是牢笼的一部分。但这片腐植春谷,却是这绝望牢笼里,生命为自己挣扎出的…一片喘息之地!
“就这里!”子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和惊叹。他猛地将“心室之钥”插入脚下深褐肥沃的腐殖土中!
刀身微光一闪,仿佛某种宣告。
“伐木!取石!依着那几块‘肋骨’岩柱,建营!”子辉指向不远处几根如同天然巨梁般拱起的、相对干燥的岩柱,“阿花婶!带人清理那片谷物地!小心别伤了根!”
“小山!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去采那些浆果和块茎!只采熟的!别贪多!”
“猫叔!带人沿着‘肠液’河岸探查!找最平缓、水流慢的地方,看能不能垒个坝,引水过来!”
“老根!带你的老伙计,看看那些发光‘灯笼’下面的土,还有河边的泥!能不能挖回来,试试烧陶!我们需要装水的家伙!”
一道道指令如同密集的鼓点,清晰、快速、目标明确。
不再是绝望中的搏杀,而是生存下去的建设!
疲惫的部落瞬间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伤痛和恐惧。
伐木的沉闷撞击声、石块的摩擦声、清除巨大腐叶的哗啦声、惊喜的呼喊声、还有大黑低沉的警戒咆哮……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这片腐殖春谷千万年来的寂静,奏响了一曲艰难而充满希望的重建序曲。
子辉没有加入具体的劳作。
他走到阿草的担架旁。
阿花已经指挥着几个女人,在几块巨大平坦的岩石上铺上了厚厚的、相对干燥的腐叶和柔软的藤蔓,为阿草搭起了一个临时的、避风的窝棚。
阿草依旧昏迷着,脸色灰败,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深渊雷狼皮裹着她,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死气。
子辉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阿草冰冷的脸颊。阿姆…坚持住…我们有地方扎根了…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在腐臭中孕育出无限生机的奇异山谷,目光最终落在那片摇曳着珍珠穗头的巨大谷物地上。
光有土地还不够。腐植春谷的作物虽然丰茂,但生长周期未知。部落几百张嘴,还有伤者需要营养,必须更快!更稳定!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芽。
狼石之力…源自饕餮逸散的空间本源…连深渊剧毒红藻都能催发…那么…这些腑中植物呢?
他站起身,大步走向那片被阿花带人小心翼翼清理出来的、如同翡翠巨毯般的谷物地。沉甸甸的穗头在头顶温暖橙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子辉走到一株格外高大、穗头饱满的植株旁。他伸出手,没有触碰那珍珠般的籽粒,而是缓缓地、轻轻地按在了植株根部深褐色的、肥沃得流油的腐殖土上。
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