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的光涡如同宇宙的咽喉,将残破的方舟碎片连同其中的幸存者一口吞没。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如同亿万只冰冷的手要将人从原子层面扯碎。
白梦觉将何邪和芽芽死死护在身下。
黯淡的银辉如同风中残烛,艰难抵御着维度跃迁的狂暴乱流。
方舟残骸发出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撞击混合着泥浆飞溅的巨响,宣告了这场亡命跃迁的终结!
剧烈的震荡让白梦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她强忍着眩晕和渡血后的极度虚弱,银白眼眸艰难地睁开。
没有冰冷死寂的宇宙,没有熟悉的星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令人窒息的腐化地狱。
方舟碎片如同被巨人随手丢弃的废铁,半截深深插入了粘稠得如同沥青的黑色沼泽之中。
沼泽表面不断翻滚着污浊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混合着腐烂动植物和化学毒素的恶臭,仅仅是吸入一丝,就让人头晕目眩,肺部灼痛。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
厚重的、泛着诡异绿光的辐射云低低压着,遮蔽了所有阳光。
只有云层间隙偶尔透下惨淡的、毫无温度的光柱,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死寂的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的辐射尘和肉眼可见的孢子颗粒,发出细微的、如同亿万只虫豸啃噬的沙沙声。
目之所及,是扭曲的、如同巨人腐烂骸骨般的钢铁废墟。
倒塌的摩天大楼被厚厚的黑色苔藓和滑腻的菌毯覆盖,巨大的藤蔓植物——
其枝叶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流淌着脓液般的汁水。
缠绕其上,如同勒紧猎物的蟒蛇。
更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腐烂内脏般蠕动着的巨大黑色肉毯,覆盖了几乎整个地平线。
死寂。
除了沼泽气泡的破裂声、孢子尘埃的沙沙声,便是绝对的、令人发疯的死寂。
没有任何鸟兽虫鸣,只有这片被彻底污染、走向死亡的大地沉重的呼吸。
“咳…咳咳……”
何邪被剧烈的震荡和浓烈的毒气呛醒,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冰碴和内脏碎末的黑血。
渡入的银血暂时吊住了他的命,压制了体内最狂暴的权柄冲突,但左肩的灰败死气和胸口的猩红符文如同附骨之蛆,依旧在缓慢侵蚀。
他熔岩重瞳黯淡,艰难地转动,扫视这片末日景象,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哈…新的……垃圾场?”
“何邪,别逞强,省点力气!”
白梦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她迅速检查怀中的芽芽。
小女孩依旧昏迷,小脸苍白,但呼吸还算平稳。
颈间的星髓吊坠光芒微弱却恒定,似乎在与这片死寂腐化的大地深处某种东西进行着极其缓慢、微弱的共鸣。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挣扎着站起身,银白眼眸锐利如手术刀,扫过方舟残骸。
舱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多处结构严重变形,引擎彻底报废,冒着黑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核心维生系统在之前她的紧急加固下,似乎还勉强维持着最低功率运转,过滤着致命的毒气和辐射。
“凌夜…铁幕…匠魂…幽影……”
她低声念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环顾四周,只有冰冷的金属残骸和翻滚的腐沼。
第七清道夫小队……终究没能跟上来。
为了掩护他们逃离,永远留在了那片自爆的虚空坟场。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悲伤与滔天恨意的怒火,在她胸腔内无声地燃烧。
影钢组织!
猩红女王!
还有那些……冷漠投下打赏、将他人苦难视为娱乐的“观众”!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旁边传来。
白梦觉猛地转头。
只见方舟扭曲的舱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略显狼狈地扶着变形的门框,月白长袍的下摆沾满了恶臭的腐泥。
正是望月!
他此刻的状态也绝对算不上好。
原本优雅从容的气质荡然无存,脸色苍白,左眼深邃的星空漩涡旋转得有些紊乱,右眼的恒定金光也黯淡了不少。
他捂着胸口,那里似乎被某种力量冲击过,月白长袍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咳咳……这星门的‘售后服务’,可真够劲的。”
望月苦笑着,声音有些发虚。
“强行定位追进来,差点被空间乱流撕了门票。”
他指的是维持他跨越世界泡存在的“星门许可”。
“望月!你怎么样?”
何邪快步上前,光之核心本能地探出,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虽然这家伙神出鬼没,但刚刚在绝境中出手相救是事实。
“无妨,一点空间震荡的小伤,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