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把我引向一个陌生、潮湿的地方。
空气中回荡着低沉的嗡嗡声,腐烂植物的气味十分浓重。
巨大的荧光灯在头顶闪烁,照亮了一排排的笼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巷。
这是……一个昆虫养殖场。
一阵不安顺着我现在变得极小的脊背蔓延开来。
即便身为一只蚊子,我也能感觉到阴影中散发出来的明显敌意。
我不是独自一人。
太迟了。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
那只巨型螳螂。
它甚至比我之前战斗过的那只还要大,它分节的身体在病态的绿色灯光下闪闪发亮。
而且它不是独自一个。
一群昆虫——有我的拳头般大小的蟋蟀、长着钳子般大颚的彩虹色甲虫,还有腿上的毛像我的喙一样粗的蜘蛛——从笼子里和黑暗的角落里涌了出来。
它们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扭动着、发出咔嚓声的包围圈。
我的翅膀疯狂地嗡嗡作响,就像一只被困在捕食者笼子里的狂乱的蜂鸟。
螳螂抬起一条前腿,这是一个无声的指令。然后,它们全都发起了攻击。
空气中满是甲壳和翅膀的模糊影子。
一只甲虫咬住了我的腿,它的大颚撕裂了我的外骨骼。
我把它踢开,疼痛如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却又被一群蚋包围了。
它们微小的叮咬感觉就像一千根针。
我左躲右闪,我的翅膀在重压下发出尖啸。
我的“钻石蚊子铠甲”闪烁着,挡开了一些攻击,但面对如此众多的攻击者,它也抵挡不住。
我想起了我在小巷里打败的那只螳螂。
这本该很容易的。
但这次不同。
这只螳螂在它自己的地盘上,行动起来带着一种可怕的优雅和力量。
它用触角的轻弹指挥着它的部队,它那多面的眼睛闪烁着冷酷的智慧光芒。
我叮了一只路过的蟋蟀一口,注入了我的毒液。
它抽搐着倒下了。
这是一场败仗中的一个小胜利。
我的身体发出抗议的尖叫,每一个动作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螳螂逼近了,它的前腿蓄势待发准备攻击。
“你以为你能逃脱我们的追捕,小蚊子?”它嘶嘶地说道,它的声音干涩沙哑。
“这是我们的地盘。”它猛扑过来。
我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我并没有等来预期中的重击,而是感觉到一阵气流。
我本以为会是正面攻击,因为我还记得巷子里那只螳螂可预见的攻击模式。
这一只却不一样。
更聪明。
它使了个假动作!
恐慌几乎要将我淹没,但随后,一种奇异的平静占据了我的内心。
它们数量众多,没错,但毫无组织。
它们的行动虽然很有攻击性,却缺乏协调性。
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一场赌博。
我冲向一群毫无规律地嗡嗡叫着的蟋蟀。
它们猛咬过来又扑向我,差一点就咬到我了。
它们混乱的行动激怒了附近的一只蜘蛛,那蜘蛛误以为它们是猎物,便猛扑过去。
蟋蟀们被激怒了,转而攻击蜘蛛。
混乱爆发了。
我利用这个干扰为自己创造优势。
我集中所有的精力,朝着螳螂冲去,瞄准它头部和胸部之间的缝隙。
由于我的进化,我的喙现在已经变得像剃刀一样锋利,深深刺入它的身体。
我听到了令人满意的嘎吱声。
螳螂颤抖着,腿疯狂地乱踢,然后瘫倒在地。
效果立竿见影。
其他昆虫见首领倒下,都犹豫起来。
它们疯狂的攻击变成了混乱的嗡嗡声。
一些较小的昆虫察觉到力量的转变,匆匆逃走了。
甚至有几只比较勇敢的,比如一只有着彩虹色翅膀的色彩鲜艳的甲虫,落在我附近,它们的触角抽动着,仿佛在……敬畏?
但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尖叫划破长空。
阴影中,有个巨大而危险的东西动了起来。
倒下的螳螂可能只是这场小冲突的首领,但某个体型更大、危险得多的东西刚刚被惊醒了。
而且听起来它很饥饿。
“你……你杀了我们的女王……”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剩下的昆虫,一群嗡嗡作响、咔咔直叫、由甲壳质构成且愤怒的昆虫,朝我涌来。
它们女王的死亡没有带来恐惧,而是一种盲目的、狂怒的复仇欲望。
很好。
让它们来吧。
我在空中飞舞,身影模糊。
蟋蟀在跳跃攻击时的行动可以预测,很容易成为目标。
我用喙快速一刺,喷出一股血淋巴,它们就倒下抽搐起来。
那只蜘蛛仍然躁动不安,吐出一根丝线,想要缠住我。
我预料到了它的行动,轻松地躲开,然后利用这根丝线把自己像弹弓一样射向一群甲虫。
它们彩虹色的外壳对我尖锐的喙几乎没有保护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