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这一段说的是:
    万事万物,不同的人,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大与小,你与我,好与坏,君子与小人。
    本质上都是一回事。
    孔圣人的存在,没有让世界进入天堂。
    小人的存在,也没有让人间进入地狱。
    就因为在老天爷眼里,万物都是一样的。
    所以庄子写齐物论,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自然宇宙规律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人过于去强调是非对错,好坏你我,君子小人;这就像非要去强行逆水行舟一样,本身就是自己的问题。
    庄子在齐物论中又说: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
    果且无彼是乎哉?
    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
    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也。’
    这说的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是非标准,是非争论没有绝对的答案,只有超越是非对立,摆脱非黑即白的狭隘;才能把握大道的关键。
    你觉得别人对你不好,就是小人就是错,然后就不允许别人说,就将别人一棍子打死;实际情况可能是别人有点错,但你自己也有错;而且你的错误很可能更致命。
    这种情况下,你将小人和坏人消灭了;没有他们专门来针对你的问题,你更不容易看见问题,更不容易改变。
    那最后的结果就是小人被你打死了,但是你自己最终也栽倒在你的问题中;一起玩蛋。
    所以小人和坏人的存在,是有作用的。
    庄子还在齐物论中说:
    “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恶乎然?
    然于然。
    恶乎不然?
    不然于不然。
    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
    无物不然,无物不可。’
    这说的是言论是人们对事物的描述,但事物的存在状态是变化的,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正确或错误。
    对应的,你所认为的正确,也可能是暂时正确,也可能是相对于这个人和这件事情正确;换一个时间用在另一个人身上,用在另一件事情身上,那就很可能是个错误。
    大家都知道,唐朝写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那个作者李绅;后面成了奢侈腐败司空见惯的主角。
    很明显,好人会变坏人,坏人也可能会变好人。
    单纯以君子和小人论来定性一个人,这本身是不科学的。
    好人也需要防范,坏人也可以给他们机会。
    老天创造万物,万物都是有作用的。
    没有绝对的废物,没有绝对的无用之物。
    老天给了人类智慧,就是让人类学会去掌握和利用不同的事物。
    就像走弯路该怎么走?
    走直路该怎么走?
    走水路该怎么走……
    这都是人的问题。
    不能人不行,就只会怪路不平。
    庄子最后在齐物论中说:
    ‘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
    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吾丧我。’
    你对我的各种批判和判死刑,皆是源于各种偏见。
    虽然这些偏见可能都是有道理的,但只是全部道理的一部分;你拿一部分道理对我进行整体判死刑,那只是你否定了我;不等于我完全就是那样。
    汉家开山老祖刘邦和项羽的差别就是,项羽看到一个看不顺眼的人;就直接打压丢弃,甚至判死刑。
    包括韩信,甚至最后是他的亚父;他一不高兴就嫌弃。
    这就是完全被自己的情绪左右的动物一样的奴隶。
    刘邦就刚好相反,什么坏人小人三教九流都能用。
    这就是格局和境界,也是真正拥有了做人的自控和超然能力。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真正的强者眼中无废物。
    真正的智者心中无对错,只记着谁在哪里能发挥什么作用。
    是去记住别人的好,而不是去盯着他们的坏。
    是让别人的好发挥出来,而不是让他们的坏有机会张扬。
    智者都是利用人之长,而不是整天去记恨别人的短处;显得狭隘又没有格局。”
    “孺子吾师矣!”
    苏轼转身直接对杨世鹏拱手一脸惊叹道。
    苏小妹也是满脸惊叹和呆滞地望着自家的便宜小夫君。
    杨世鹏的才华和大度,直接超越了她的想象力。
    “强者眼里无废物,智者眼里无对错;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壮哉,斯言!”
    神宗惊叹道。
    “确实都是惊世良言!”
    “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杨家真的后继有人了……”
    折克行,姚兕,吕惠卿,章惇等人对杨世鹏的这一番言论,都很是欣赏。
    王雱和曾布,也是惊讶得难以置信地看着杨世鹏。
    王雱虽然被批判,但他就事论事的理性修养还是有的。
    并没有因为杨世鹏将他驳得体无完肤,就过于生气和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