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夜色里疾驰,夜风卷着梧桐叶的碎影掠过车身。
林欣坐在后座,背靠着雅各布的后背,左手紧紧抓着车座边缘,右手正用急救包里的止血带和消毒棉紧急处理肩膀的伤口。
布料蹭过被啃噬的皮肉时,她眉峰猛地蹙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没发出半声痛哼,只把牙关咬得更紧——消毒棉浸透的碘伏渗进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下意识偏过头,视线掠过车后逐渐缩小的梧桐林,那具直挺的残躯像枚钉子,钉在视网膜上。
片刻后,她咬着牙将最后一截胶带粘牢,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立刻摸出藏在作战服内侧的通讯器。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给叶尘发去消息:
【一定要好好配合胡思丹,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发送成功的提示亮起时,她才松了口气,指尖却仍有些发颤——不光是伤口疼,更怕叶尘那边出岔子,公共场合的异动哪怕被压下,稍有疏漏就是连锁反应。
【妈的,那叫繁夏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前座的雅各布突然啐了口,声音被风刮得有些散,却满是烦躁和后怕,【胳膊炸飞了还想往前扑,跟他妈没长痛觉神经似的,要不是我补了那枪……】
他顿了顿,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小弯,避开路边的碎石,【活了这么久,头回见这种怪物】
林欣把通讯器塞回口袋,按了按还在发僵的肩膀,声音带着刚经历剧痛的沙哑:
【她知道我的编号,「0392」】
话音刚落,【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划破夜空。
雅各布猛地捏死刹车,摩托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长长的火星,车身剧烈晃动了几下才稳住。
林欣猝不及防,身体往前一倾,肩膀的伤口撞在雅各布后背,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雅各布却顾不上这些,猛地转过头,头盔下的眼睛瞪得极大,借着远处路灯的光,能看见他脸色瞬间褪了血色:
【她知道你的代号?】
林欣忍着疼,缓缓点头,指尖攥紧了衣角:
【嗯,没错】
【妈的,那对方该不会是……】
雅各布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话没说完,却抬手抹了把脸,像是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我猜,她和我一样,都是从格拉默集中营出来的】
林欣望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黑暗,声音沉了下去,【她的能力和狂风很像——力气、速度都吓人,一旦盯上目标就死追不放,比起她,狂风都算淑女了】
她顿了顿,肩膀的绷带被冷汗浸得发黏,却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雅各布盯着她看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重重点头,重新拧动车把。
摩托车的引擎再次轰鸣起来,只是这次,两人都没再说话,夜风里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和林欣心里挥之不去的疑虑——繁夏若真来自格拉默,那她的存在,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以及,她终于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摸到了那个冰冷却笃定的答案。
她不能再接受任何人的爱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
她甚至不敢再去回想几分钟前——宿舍楼下的路灯暖黄,叶尘的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呼吸相闻的瞬间,本该是藏在危险里的片刻柔软,却被繁夏带着血腥味的扑咬撕得粉碎。
连这样一个最普通的、属于恋人的吻,都要被那样的怪物打断,都要让身边人暴露在致命的危险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颤的手,那只刚才握过短刃、此刻又攥着绷带的手。
她这样的人,身上像缠满了看不见的引线,每一次靠近,都是把对方拉向随时可能爆炸的雷区。
所谓的【美好未来】,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奢侈到可笑的词——她连让所爱之人安稳站在阳光下的底气都没有。
【不能再接受任何人的爱了】
她在心里无声地重复,像在给自己下一道没有退路的禁令,喉间发紧,却再没了半分犹豫。
可她的眼角为什么会流下泪水?
……
2045年10月6日中午11:38,a市,国家安全局。
安全局办公区的日光灯管在天花板上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空调出风口送着凉气,却驱不散办公室里的沉滞。
苏飞坐在办公桌后,指尖轻叩着桌面——那是他难得放缓语气时的习惯。
桌对面,胡思丹垂着眼,握着笔的手悬在行动报告的纸页上方,指节泛白,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
【把情况写清楚就行】
苏飞的声音放得平缓,避开了【追责】的字眼,【让平民介入行动确实违规,但这次是例外。繁夏是主动追踪「0392」才撞破了逛街的掩护,你当时的应急处理没出错】
他知道胡思丹在怕什么。
作为现场指挥,让叶尘这种毫无关联的普通人卷进枪战,甚至直面那样诡异的对手,换谁都会绷着弦。苏飞尽量把话说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