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幻影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稳稳泊在愚园路安家那恢弘城堡式洋房的门前。
阳光被浓密的梧桐枝叶切割,在锃亮的车身上投下跳跃的光斑。
车内,任无锋闭目养神,指尖在真皮扶手上无声敲击,那“嗒、嗒”的轻响是唯一泄露内心节奏的鼓点。他在等。
礼物很快就送到了,代表任氏少族长的霜降身姿笔挺,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在顶级云锦礼盒中的物件,步履从容而不失礼度,走向了安家的铁门……
霜降脸上的神情骄傲而平静,那是顶级世家核心近侍特有的、刻进骨子里的荣光。
……
约莫十分钟后,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再次无声开启。
霜降走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她并非独自一人。
紧随其后,一位年轻女子款步而出。
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及膝长裙,简约中透着不凡的质地。
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沉静而清亮。
她的五官与安然有几分相似,轮廓柔和,虽不及安然那般明艳夺目、青春逼人,却自有一种沉静内敛的书卷之美。
她的眼睛比安然更大些,眼神却更加深邃平和,少了安然的活泼跳脱,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与洞察。
女子周身萦绕着一种属于书香门第特有的、浸润在笔墨纸砚间的秀气与知性,仿佛一卷徐徐展开的工笔仕女图。
她随着霜降,目标明确地向着幻影走来。
步履不急不徐,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带着一种世家女子特有的、经过严格礼仪熏陶的优雅韵律。
任无锋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目光落在那位陌生而气质独特的女子身上。
他心中微动,已猜出其身份,应该是安家的嫡长女。
然而,任无锋并未下车相迎。
此刻的他,代表的不仅是安然的“朋友”,更是巨头任氏的少族长。
他必须端坐于这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移动堡垒之中,维持着属于上位者的矜持与必要的距离感。
这是一种无形的气场,一种不容僭越的规格。
直到霜降引领着女子走到车旁,安静地侍立,任无锋才缓缓抬手,摁下了后座的车窗。
深色的玻璃无声降下,午后略带暖意的微风裹挟着愚园路特有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车内。
任无锋那张俊美无俦、此刻更因身份加持而显得尊贵非凡的脸庞,完整地显露在女子面前。
金丝眼镜后的那双沉静眼眸,在看清任无锋面容的瞬间,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那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惊异。
显然,眼前这位任氏少族长的真人,远比任何照片或传闻中描述得更加出色——
不仅仅是俊逸非凡的皮囊,更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糅合了强大自信、深沉底蕴与一丝若有若无危险气息的独特气质,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这冲击力,足以让任何初见者心神微震。
然而,这份惊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澜,便迅速归于平静。
女子垂眸,极快地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波澜不惊,沉静如水。
她微微躬身致敬,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礼貌而矜持的微笑,声音清悦,吐字清晰,道:
“任少族长,您好。
我是安然的堂姐,安好心。”
安好心抬眸,目光温和而坦然地迎上任无锋审视的视线,道,“祖母得知您亲临贺寿,不胜欣喜,特命我代表安家,诚挚邀请您入席我们的家宴。
不知任少族长可否赏光?”
安好心话语得体,姿态谦逊,却又带着安家百年书香门第不卑不亢的风骨。
任无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这位安然堂姐的评价高了几分。
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无需言语吩咐,侍立一旁的霜降立刻向前踏出半步,动作流畅而恭敬地弯腰,为任无锋拉开了沉重的劳斯莱斯车门。
任无锋这才从容抬脚,踏出车厢。
阳光落在他挺括的深色阿玛尼休闲装上,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
任无锋站在安好心面前,无需刻意,那股久居人上的威仪便已自然流露。
“有劳安小姐引路。”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安好心再次微笑颔首,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任少族长,请。”
……
穿过精心打理、古树参天的庭院,步入安家老宅厚重的大门,一股与门外截然不同的、属于世家大族内部特有的热闹与庄重气息扑面而来。
寿宴设在主楼气派的大厅。
高高的穹顶垂下璀璨的水晶吊灯,由于今天日子特别的缘故,即使是白天也开着。
墙壁上悬挂着意境深远的古画真迹,博古架上陈列着造型各异的瓷器古玩,无声诉说着家族的底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食物的香气以及名贵花卉的芬芳。
厅内宾客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