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问端坐在焚家客座之上,焚震苍那毫不掩饰、带着赤裸裸审视与戏谑的目光,如同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着他仅存的尊严。每一息都如同酷刑。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抬首,声音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强行切入正题:
“焚家主!”秦天问的声音在堂内响起,打断了焚震苍无声的嘲弄,“此前秦家遭宵小暗算偷袭,多处矿脉受损。幸得焚家仗义出手,及时‘驰援’,保住了我秦家根基——主矿脉!此恩,秦家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这番话,字字锥心。秦天问强忍着喉间的腥甜,几乎是用意志力将“感激”二字挤出牙缝。
焚震苍闻言,粗犷的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心底那点心虚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悄然泛起。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趁火打劫,抢占主矿脉!谁知带人气势汹汹杀到时,竟真撞见另一股神秘势力正在猛攻矿脉入口,与大长老秦镇岳等人激战正酣。他立刻坐收渔翁之利,击退了那伙不明身份者,顺势“接管”了主矿。起初他还惴惴不安,生怕秦天问这头暴龙不顾一切杀上门来。可当看到秦天问此刻那不得不低头的姿态,再回想起此人往日里那高傲霸道、目空一切的做派,焚震苍的胆子瞬间壮了起来!这泼天的富贵,合该他焚家接手!主矿脉,他占定了!
秦天问压下翻腾的恨意,继续道,语气沉重而带着警示:
“然则,秦家遭袭一事,还请焚家务必严守秘密!家族联盟初立,根基未稳。此等雷霆手段,环环相扣,绝非寻常势力可为。依我看,必是商盟中某些人暗中作祟!他们恐惧三家联盟壮大,威胁其地位,故行此卑劣之举,意在分化瓦解!商盟表面鼓吹自由贸易,实则早已出尔反尔,暗中设限打压家族势力,此乃我三家共识!值此危难之际,我等更需同仇敌忾,精诚团结,万不可中了奸人离间之计,忘却了商盟背信弃义之耻!”
“商盟!”
焚震苍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秦家矿脉被袭的细节他不在乎,但“商盟打压家族势力”、“背信弃义”这几个字眼,精准地戳中了他长久以来的愤懑。那些道貌岸然的商贾,那些隐藏在规则下的龌龊,那些对焚家火系灵材定价的指手画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瞬间盖过了对秦天问的戏弄之心,一股同仇敌忾的激愤油然而生。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若洪钟:“秦大家主放心!我焚震苍行事,顶天立地!绝非那等背后捅刀、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此事,焚家上下定当守口如瓶!我这就下令,严密封锁消息!谁敢泄露半字,老子扒了他的皮!”说罢,他当真雷厉风行,立刻唤来心腹,厉声下达了封口令。
秦天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感激之色,抱拳郑重道:“焚家主高义!秦某在此,谢过!”言罢,他起身便欲告辞,步履却异常缓慢,仿佛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更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什么。
果然!
就在秦天问即将踏出正堂门槛的刹那,焚震苍那粗豪的嗓音再次响起:
“且慢!”
秦天问脚步一顿,背对着焚震苍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鱼儿,上钩了。
“秦大家主,”焚震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强硬,“您…是不是忘了主矿脉之事?这主矿脉…如今…”
秦天问缓缓转身,脸上已换上一副理所当然又略带疑惑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主矿脉?那自然是秦家之物,亦是家族联盟共有之根基财富。焚家主何须在意?莫非焚家还会贪图盟友之物不成?”他刻意将“共有”、“盟友”几个字咬得清晰。
这一招以退为进,高明至极!秦天问心知肚明,以焚震苍刚愎自用又贪婪的性子,吃到嘴里的肥肉绝不可能吐出来。此刻强硬讨要,只会撕破脸皮,正中幕后黑手下怀。不如顺水推舟,说几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暂时维系住这脆弱的联盟关系,稳住焚家,也为秦家争取喘息和追查真凶的时间。
焚震苍被这顶“盟友大义”的高帽子一扣,又见秦天问似乎并无立刻索要之意,心中大石落地,脸上笑容更盛:“哈哈,秦兄说的是!是盟友之物!自然,自然!”
秦天问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将焚震苍志得意满的笑声甩在身后。每一步踏在焚家冰冷的石阶上,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头。
翌日,风云暗涌。
尽管秦焚两家家主竭力封锁,但秦家矿脉遭袭、损失惨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虫,不知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钻出,迅速在坊市、酒楼、各个势力的耳目间流传发酵。版本各异,却都直指秦家要害。
“听说了吗?惊天秘闻!就在昨日秦家与落家联姻的当头,一支神秘势力突袭了秦家最重要的几处矿脉!听说…听说连根毛都没给剩下,洗劫得那叫一个干净!现在的秦家,怕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虚张声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