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篝火在混沌之树下燃起。烤肉的香气混着米酒的甜香弥漫开来,村民们围着火焰跳起古老的祈福舞。胡璃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孩子们举着灯笼追逐打闹,忽然觉得眼角发潮。
“独自喝酒可没意思。”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见个穿青布长衫的男子,腰间挂着枚青铜罗盘,眉眼间带着几分熟悉的温润。“在下云逍,游历至此。” 男子举杯示意,“听闻新天遭逢大难,是姑娘力挽狂澜?”
胡璃浅啜米酒,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辣的暖意:“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云逍却忽然正色道:“姑娘可知,混沌裂缝为何会出现在新天?” 见她蹙眉,又道,“天地间的混沌之力本有定数,除非有人强行打破平衡。” 他从袖中取出张泛黄的舆图,摊开在石桌上,“你看,新天处在三界交汇的节点,就像人身上的命门。”
胡璃的目光落在舆图中央的红点上,那里正是混沌之树的位置。玉佩再次发烫,这次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热量里藏着某种讯息,像石天临终前在她掌心写下的符咒。
“三天前裂缝闭合时,我在西边山脉看到异象。” 云逍的手指划过舆图边缘,“有团黑雾钻进了断魂崖,形状和混沌裂缝如出一辙。”
篝火忽然噼啪作响,火星溅落在胡璃的裙摆上。她猛地站起,掌心的玉佩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苗要从皮肉里钻出来。“我去看看。”
夜风在耳边呼啸,胡璃施展狐族秘术,化作道银影掠过稻田。月光下的断魂崖像头蛰伏的巨兽,崖壁上的藤蔓在风中扭曲,如同无数只抓挠的手。当她落在崖底时,浓重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崖底的水潭泛着墨绿色,水面漂浮着残破的黑色鳞片。胡璃指尖凝结起灵力,水珠从潭面升起,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幽蓝。这不是混沌之力,却比黑雾更阴冷,像淬了毒的冰。
“小心!” 云逍的声音带着急切,青铜罗盘在他手中旋转,发出嗡鸣。
潭水突然掀起巨浪,一条布满骨刺的巨尾猛地拍击水面。胡璃纵身跃起时,看见潭底升起个庞然黑影,蛇身狮首,背生双翼,正是上古传说中的穷奇。可这只穷奇的鳞片间,竟嵌着无数黑色的丝线,像被人用傀儡术操控着。
“它被混沌之力污染了。” 胡璃祭出狐火,烈焰如莲花绽放,“但操控它的另有其人。”
穷奇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喷出的黑雾落在岩石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胡璃闪避间,忽然发现穷奇脖颈处有块鳞片泛着金光,与混沌之树的光芒如出一辙。
“攻击它的逆鳞!” 云逍将罗盘抛向空中,青铜针化作万千光点,“那是它的灵核所在!”
狐火与金光交织的刹那,胡璃听见声凄厉的嘶吼,像是穷奇的悲鸣,又像是某种咒语的碎裂。当烟尘散去,巨怪已消失无踪,潭水变得清澈见底,只有片带血的金鳞浮在水面。
她拾起金鳞时,鳞片突然化作灰烬,掌心只留下个淡金色的印记,与玉佩上的狐纹完美契合。
“这是……” 云逍凑近细看,忽然倒吸凉气,“是镇魂印!传说中能镇压万邪的上古符咒。”
胡璃抚摸着印记,忽然想起石天曾在古籍里翻到过这个图案。那时他指着泛黄的书页,笑着说若有朝一日她遇到麻烦,这个符咒或许能救命。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回到混沌之树时,天已微亮。胡璃坐在树洞里,看着玉佩在晨光中流转金光。忽然间,树洞里的积水倒映出奇异的景象:石天站在漩涡边缘,金色珠子在他掌心旋转,他对着虚空说着什么,随后毅然将珠子抛向混沌深处。
“石天!” 她伸手去触碰水面,倒影却化作涟漪散去。玉佩上的狐纹突然亮起,无数细碎的光点从树身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石天的轮廓。
“阿璃,当你看到这个幻境时,我应该已经……” 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别难过,混沌之力需要容器,而我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回归本源也算得偿所愿。”
胡璃的泪水落在玉佩上,晕开一片金光:“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
“断魂崖下的穷奇只是前哨。” 石天的虚影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穿过她的发丝,“真正的黑手藏在三界缝隙里,他们想利用新天的节点打破封印。” 虚影渐渐变得透明,“镇魂印能唤醒混沌之树的本源力量,记住,守护新天不是困住你,是让你……”
最后的话语消散在晨光中,树洞里只剩下胡璃的啜泣声。当她擦干眼泪站起时,眼中已没有了迷茫。她将玉佩系在胸前,转身走出树洞,看见云逍正站在树下等她。
“要出发了?” 男子笑着扬起罗盘。
胡璃点头,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去看看石天用生命守护的世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混沌之树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远处的田埂上,孩子们又开始追逐打闹,新播下的种子正在泥土里悄悄发芽。胡璃忽然明白,石天从未离开,他化作了阳光,化作了泥土,化作了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