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海棠花还在落,风轻轻吹着,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小婴孩均匀的呼吸声,和张嫣唇边那抹浅浅的、带着期待的笑意。
她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徐天爵的胳膊,“对了,正想跟你说呢——孩子们都满月了,还没个正经名字,总这么‘哥哥’‘妹妹’地叫,也不是事儿。你这几日琢磨没?”
徐天爵早等着她问这话,从怀里掏出张叠着的纸,递过去:“早琢磨了。前几日歇脚的时候,翻了些书,记了几个字,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张嫣眼睛一亮,连忙接过来展开。纸上是徐天爵的字,笔力遒劲,却写得极认真,记了四五个名字,每个名字旁边还注着释义。她逐字看着,轻声念:“‘瑾’‘琛’‘瑜’‘琳’……你选的都是玉字旁的?”
“嗯。”徐天爵挨着她坐近了些,指着纸上的字说,“玉者,君子之德也。男娃叫带玉字旁的,盼他往后品行端正,如美玉般无瑕。”
“女娃也用玉相关的,既显珍贵,也合她的娇俏,而且他们两个是双生子,本就一体,名字上分开了,反倒不好。”
他指着“瑾”和“琛”二字,“我先想着,男娃叫‘瑾琛’如何?‘瑾’是美玉,《说文解字》里说‘瑾,玉之美者’;‘琛’也是宝,《诗经》里有‘来献其琛’,二字放一起,既说他如美玉般珍贵,也盼他德行好。”
张嫣念了两遍“徐瑾琛”,觉得唇齿间都透着温润的意韵。她往男娃那边看了眼,小家伙像是听见了,小嘴巴动了动,竟没醒。她笑着点头:“这名字好,又文雅又有寓意,就像你说的,盼他往后成个如玉的君子。”
徐天爵见她喜欢,心里也欢喜,又指着另一个名字:“女娃的话,我想着叫‘璎珞’。‘璎珞’原是珠玉串成的饰品,佛前常挂,贵女也爱佩,既跟玉相关,又透着华美娇贵,配咱们的女儿正好。”
“毕竟咱们的女儿可是捧在手心上的珍宝,珍贵无比也高贵无比。”
“徐璎珞. . . . . .。”张嫣轻轻念着,眼前仿佛看见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戴着珠玉璎珞,笑起来眼弯成月牙。她低头看女娃,女娃的睫毛颤了颤,像是也在应和。她转头对徐天爵笑,眼里闪着光:“这个也好!听着就娇俏,又不俗气,就叫这个!”
“对,再给女儿取个小名,笑着显得亲近,璎珞本就是珠玉,珠玉就叫珠珠吧!”
“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像是了了桩天大的心事,心里头松快又熨帖。徐天爵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轻声道:“往后,咱们就有瑾琛和璎珞了。”
“嗯。”张嫣往他怀里蹭了蹭,听着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觉得心里安稳得很,“等他们长大了,就告诉他们,这名字是你翻着书,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让他们知道你这个当爹的多上心。”
徐天爵低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当娘的不也上心?这几日我不在,你夜里没睡好,眼底都有青了。”他想起前几日夜里回来,见她枕边放着本《育婴杂记》,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往后别熬着,孩子们醒了叫丫鬟、奶娘,你好好歇着。”
“知道啦。”张嫣嘴上应着,心里却暖烘烘的。她知道他疼她,就像她知道他在外头奔波不易一样。两人就这么靠着,没再多说,可光是挨着,就觉得心里满当当的。
正静着,忽然听见“唔. . . . . .。”的一声轻哼——是瑾琛醒了。他小胳膊蹬了蹬襁褓,小眼睛眯开条缝,乌溜溜地转,像是在找什么。紧接着,旁边的璎珞也动了,睫毛扇了扇,慢慢睁开了眼,小脑袋往瑾琛那边歪了歪,像是在看哥哥。
“醒了醒了。”张嫣连忙直起身,想去抱,徐天爵先一步拦住她:“我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瑾琛从襁褓里抱起来——小家伙软乎乎的,轻得像团棉花,他都不敢用力,怕弄疼了。瑾琛被抱着,也不闹,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认人。
“瑾琛。”徐天爵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脸蛋,声音放得极柔,“我是爹爹。”
瑾琛像是听懂了,小胳膊动了动,竟往他怀里又凑了凑。张嫣在一旁看着,笑着说:“你看他认你呢!前几日你没回来,他夜里哭,我抱着都哄不好,奶娘说他许是想爹了。”
徐天爵心里一软,抱着瑾琛的手又轻了些。这时平儿听见动静进来了,见两个小主子都醒了,笑着说:“大人、夫人,小主子们这是闻着热闹醒了?要不要叫王妈妈来喂奶?”
“先不忙。”张嫣摆摆手,把璎珞也抱了起来,轻轻晃着,“让他们爹好好瞧瞧。”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璎珞,柔声道,“璎珞,这是爹爹呀,爹爹给你取名字了,好听不?”
璎珞眨了眨眼,小嘴巴吐了个泡泡,像是在应和。徐天爵抱着瑾琛凑过去,两个小家伙挨得近了,瑾琛忽然伸出小手,往璎珞那边抓了抓,像是想碰妹妹。璎珞也不躲,小脑袋又歪了歪,小眼睛盯着瑾琛的手,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