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最惧安西大都护府的人进京护驾,如果他在这时挑动康国撕毁盟约,造成边境动荡,西京就不得不派人去支援。
拔也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点头应下,“我……我知道了,我会盯紧他。”
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带笑问:“按理说,我是宛国质子,陛下让我担任鸿胪寺少卿,只是挂个名头。你为何相信我会帮着大虞,如果我暗中投向康国,岂不是快哉?”
“你确定你能快哉?”宋灵淑挑眉一笑,摇头离去。
如果宛国与康国联盟能打赢大虞,也就不会携手与大虞定下盟约。虽说现在朝局不稳,但要收拾两个小国还是很容易,只是忧心齐王趁机挑起内乱而已,并非忌惮两国。
再者,拔也羿到大虞已经快十年,在宛国毫无根基,帮着康国他能得什么好?国王之位也轮不到他,说不定还会被其他兄弟忌惮争夺王子之位。
一年前,拔也羿还担心自己兄弟派细作来杀他,又怎么会帮着康国对付大虞,在大虞他才能活得安稳长久,这个质子身份并非坏事。
拔也羿沉思片刻,突然嗤笑出声。
想想还真讽刺,大虞没防着他,他的亲生兄弟反倒想杀他,有人倒是看得明白。
……
宋灵淑回到房间,阿克木正坐在桌上喝闷酒,薛绮盯贼一样盯着,崔媖娘则看紧吴宪。
她的目光看向吴宪,鸿胪寺译者普遍年龄较大,这人不过二十出头,不是科举入仕,也不像有很丰富的阅历。
译者可取用特殊人才,能在这个年龄被举荐入鸿胪寺,想必十分精通某一地语言。
但刚刚吴宪与阿克木却并未说康国语,反而说着大虞语……
“你是何时入鸿胪寺担任译者,何人举荐?”她上前问。
吴宪满全苦闷,抬眼怔怔看着宋灵淑,“下官……下官是在四年前,由鸿胪寺丞黄颇举荐为译者……”
能得鸿胪寺内部人举荐……她再打量着吴宪的五官相貌,还真有几分西北之地的长相特征。
吴宪立刻明白宋灵淑在想什么,露出讨好的笑意,“下官从小在庭州长大,跟着来往康国和宛国行脚商混口饭吃,学了十几年,早已经熟悉了两国语言。后来又跟着别人来了西京,在乐坊迎来送往,黄寺丞见下官口齿伶俐,便提了下官进鸿胪寺当差。”
原来是这般出身……难怪令人感觉油滑。
宋灵淑瞥了一眼阿克木,皱眉看向吴宪,严正道:“你作为鸿胪寺译者,不多提点使臣,反而还跟着一起妄言,可知犯下何错?康国使臣对大虞不了解,尚情可解释,你既已被选入鸿胪寺当差,就该时刻谨言慎行,维护大虞声誉。”
“下官知错了,刚才未阻止右骨王妄言,是下官松散大意,下官愿接受任何处罚。”吴宪立刻跪倒认错,连头都不敢抬起。
阿克木冷脸看着,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下,“本王只不过随便说了两句,别得寸进尺……本王是康国右骨王,你大虞宰相见了都得对本王客客气气,有什么资格将我拦在这里?”
宋灵淑冷笑:“右骨王身为康国使臣,难道不知当以维护两国友好盟约为重,如此轻佻说着诋毁长公主和大虞的话,是康国不想维持盟约,还是右骨王任性妄为,不将盟约放在眼里?”
“本王没说过这种话,本王来大虞朝贡,便已示盟约国诚意,你只不过是小小御史,就敢对盟约国使臣妄加揣测。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想破坏两国盟约?
“我们一行人听得明明白白,竟然敢反咬一口,当真是不知悔改!”薛绮愤怒指着阿克木,如他再敢否认,随时抄起东西再打过去。
宋灵淑笑带讽刺:“右骨王身为七尺男儿,自己说过的话竟也不敢认,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你刚才的话。右骨王觉得我在污蔑你,那便与我进宫面见长公主,召众臣裁决此事!”
阿克木一听要进宫,脸色瞬间变黑,阴沉沉看着宋灵淑。
拔也羿已经听到房内的话,内心琢磨片刻,快步回了雅间,皱着眉上前拉住阿克木。
用康国话小声相劝:“右骨王,不如你自己进宫向长公主认个错,要让这位宋中丞抓你进去,怕是不好收场……”
阿克木忍住怒气,咬着牙道:“拔也兄,本王此次来朝贡是由你负责,缘何让外人拿捏住了?”
“你对大虞不了解,她是御史中丞,且不说你言语有失在先,即便是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要被御史参奏,落到他们手上,被群起而攻之都算轻,严重得要被虐得面目全……”
拔也羿苦口婆心,故意往严重了说,没想到阿克木粗眉倒竖,当即又要发怒。
“哼,本王还怕他们了?本王就不信他们敢杀人!”
拔也羿暗翻白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道:“刚刚我已经和她说了,你主动向长公主认错,就说在外言语有失,长公主看在两国盟约的份上,不会对你怎么样。如果让她参奏上去,闹得满朝皆知,指不定还会多说你什么坏话,长公主一生气,就会斥函给康国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