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一次春闱还有两个月,郑柞接下科举的诏书,大理寺就会贴出对郑柞的恩赦公告,他只需要凭着诏书就能进考场。
薛绮看着郑柞远去,快速擦去眼泪,拉着宋灵淑道:“你早知道他会选择再考科举?”
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崔媖娘,突然开口道:“他能坚持十年,定是心中憋着一股气,我瞧他两个月后定能一鸣惊人!”
宋灵淑点头:“郑柞愿意跟着你我从蒲州查到苏州,就是因科举考卷被黄义泽换掉而不甘心,别忘了,他还一路护着林祎,是抱着期待回来。”
黄义泽一死,也就只有林祎开口,才能确认科举舞弊一事。毋庸置疑,郑柞内心坚定,绝非寻常学子可比。
长公主对郑柞宽容,崔媖娘内心的忐忑却不比郑柞小,想到此,她也偷偷看向宋灵淑。
她与父亲过去都与荣国公府亲近,齐王与荣国公府关系密切,于长公主而言,她也是依附齐王的人之一。
比之走上歧路的郑柞,她实际更招长公主厌弃。
宋灵淑感觉到了崔媖娘的目光,转过头微笑道:“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我这便再入宫一趟,为你求个恩典。”说着迈开步子就走。
她要知道崔媖娘回来,就一并向长公主求了,后来想着或许崔媖娘还有别的话要说,决定等人回来再提。
“不……不如明日再去吧!”崔媖娘心虚拉住宋灵淑,像被抓住的偷窥者,眼含怯意道:“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食言,只是……天色渐晚,宫门快要落钥,你现在进宫也赶不急出宫。”
薛绮看出崔媖娘在怕什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笑得一脸揶揄,“你在岛上时还敢与我们谈条件,怎么回来反而变胆小,难不成担心长公主不让你回书院?”
崔媖娘指着金色的余晖,绷着脸,语气有些结巴:“这天色不早了,灵淑忙了一日,怎好让她再匆忙进宫,我这点小事明日去说也不迟。”
此时酉时将至,宫门内外开始禁严,距离宫门落钥还有一个时辰,她要出宫还是赶得及。
宋灵淑知道崔媖娘内心担忧,也不戳破她,“那就明日再去,你们今晚是住客栈,还是住我那?”
“我带他们住客栈,老蓝他们刚到西京,那边的习惯与西京不同,怕是多有打扰。”崔媖娘笑了笑。
“那好,时候不早了,我先带你们去找客栈,明日一早来西康坊找我。”
“我让人用马车送你。”薛绮大手一挥,也不容崔媖娘拒绝,拉着人就往前走。
“谢谢你们!”
“我们已经是并肩作战的同窗,何需这般生分。”
……
宋灵淑安顿好崔媖娘几人,回到西康坊还算早。
她本想趁着宵禁前将军府探望外祖母,带着夏青和贺兰延出到门口,就见一个陌生妇人领着几个丫鬟迎面而来,丫鬟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小食盒。
没坐马车,直接就走过来,想必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她搬过来后,不是住在书院就是外出办差,就没注意过两边的邻居长什么样。
云娘认出了来人,提醒道:“这是隔壁沈尚书的夫人,姑娘去蒲州后来过一次,见姑娘不在家,就定下改日再来拜访。”
宋灵淑恍然,她买的宅子原是康王府的西院,另一半已经是沈行川的家宅。在江州时,她就曾与沈行川聊起宅子的事,说好有时间就到沈家拜访。
后来她从江州一路去了凉州,回来后又忙着查冯衍的案子,早将拜访的事抛之脑后。
“沈夫人大驾光临,令小院蓬荜生辉,快请快请!”宋灵淑上前拱手招呼。
“是我没送拜帖冒昧来访,宋姑娘不见怪就好!”
沈夫人年约三十有余,气质端庄娴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很有世家风范。
宋灵淑懊恼道:“我搬来此处将近一年,本答应沈尚书上门拜访,一时忙忘了,还得沈夫人亲自上门。”
“宋姑娘如今身居高位,忙的都是朝廷的大事,本该由我来拜访姑娘。”
沈夫人脚步轻盈,跟随宋灵淑进入院内。
看着错落别致的花园,沈夫人两眼目不暇接,连连惊讶出声,“宋姑娘这座宅子景致清雅,比之东院丝毫不逊,这株老梅树想必是旧主留下的,香气扑鼻,太讨人喜欢了……”
想到老梅树的来历,她担心云娘想起伤心事,只囫囵点头回应。
云娘丝毫不介意,朝宋灵淑微笑点头,先去准备茶水。
沈夫人察觉到主人家有意避开不提,很快就转移了话,“老爷昨日还夸姑娘体恤百姓,提出的新盐法修改令他都望尘莫及。宋姑娘虽为女子,不仅能入朝为官,更能做出一番成就,令我等久居内宅之人好生羡慕。”
宋灵淑笑着摇头,“夫人打理内宅,教导子女,也不比入朝为官容易,灵淑不过在其位谋其职,夫人在内宅所做之事,也是为大虞做出一番贡献。”
沈夫人被这话逗乐,捂着嘴咯咯大笑,不住地挥手道:“宋姑娘也太谦虚了,朝中之事哪能比内宅事容易,姑娘能为更多百姓做事,而我只能管着内宅这一亩三分地,说穿了就一家子吃喝的事,哪来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