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天到底要摔多少次才算完啊?这是对我跳崖的追加惩罚吗?
成果试着轻轻活动手脚。每一次微小的举动,身下由各种物品构成的松散垃圾堆就会发出让人不安的“哗啦”声,并有不少垃圾的会向下滑落。冷汗瞬间浸透了成果的后背。
不能乱动——成果心想。万一引起塌陷弄撒会被活埋,这里可没有人能救他。
他强迫自己静止不动,就像一尊嵌入垃圾山的雕像。
成果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底下垃圾的滚落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再无其他动静。那怪物是走了吗?
想到此,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便涌起,但很快,又被更强烈的自我吐槽淹没:不是吧,这怪物难道还有洁癖?嫌垃圾山脏?
成果跌落在其中一座垃圾山的半山腰,离下方坚硬的水泥地面大约两米多高。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正在拆解炸弹般,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一点点滑下去。
“哗啦——咚。”
啊呀!
脚下突然一空,垃圾堆再次崩塌。成果整个人失去平衡,翻滚着摔落在地。
“呜啊——”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成果全身,特别是后背和腹部。成果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痛苦地呻吟,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
成果想着一动不如一静,当这种绝望的念头升起,他真想就这样昏死过去,让疼痛自己消失。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之时,眼角余光瞥见身旁有一个印着“千草衰”三个醒目大字的农药瓶子,瓶口似乎还有渗漏的痕迹。
一股寒意直冲成果的天灵盖。幸好没摔破。这农药可出名了,沾上一口就会彻底玩完。
说好的垃圾分类呢?在这里简直就是个笑话。成果强撑着起身,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万幸,除了摔伤,没有被利物划出口子,若是口子沾上农药,不一会得没命。
求生的意志胜过疲惫感。成果强忍着剧痛,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摸索,终于找到了那个沾满污渍的背包。他把背包背上,把那瓶农药用塑料袋装好,放进背包里,然后拖着如同灌了铅般的双腿,踉踉跄跄地朝着垃圾送进口的方向挪去。
来到巨大的垃圾倾倒口下方,他观察了一下,发现有不锈钢楼梯可攀爬上去。成果爬上去,鬼鬼祟祟地探出头观察。目力所及,没有见到那恐怖怪物的踪影。
成果当即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倾斜的进料口平台,然后踏上反回学校方向的路。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却无法给死寂的校园带来丝毫暖意。成果拖着沉重的步伐,孤独地行走在空旷的校道上。饥饿、疲惫、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以及深入骨髓的孤独无助感,此刻,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心灵。他感到寒冷,感到无助,心里想着杜莱优他们怎么样了?是被怪物吞噬了?还是躲在某个角落?随之而来的恐惧和担忧又如同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心。
成果看着天边归巢的飞鸟低空掠过,脚下慢慢出现银霜般的月光,但此刻却无人与他同行。
抬头往上看,繁星即将布满天空,相互辉映,而在这料峭的寒意中,只有他独自一人顾影自怜。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喃喃低语:
> 夕落天边飞鸟返, (夕阳西下飞鸟归巢)
> 银霜泄地照谁还。 (月光如霜铺地,照着谁人归还?)
> 繁星满挂相辉映, (繁星满天交相辉映)
> 料峭无人方自怜。 (寒意袭人无人相伴,唯有顾影自怜)
成果走出垃圾处理厂被撞飞的侧门前,在视野尽头,只见一个蹒跚的身影正朝他走来。
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巨大欣喜瞬间冲垮了成果此刻的孤凉心情。成果几乎要哭出来,他强忍着疼痛,加快脚步迎上去。
“救……救我……”
然而,一股带着颤抖和哭腔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
等到距离拉近,成果的心突然一下子沉了下去。方才的狂喜瞬间冻结成冰。
来人是二班的吴国富。但他此刻的模样,让成果后背发凉。
吴国富走路的方式极其诡异。他不是在走,而是在拖。左脚艰难地向前迈出半步,右脚本该利落地跟上,却像灌了铅一样居然在地上摩擦着才能跟上。他身体僵硬,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他表情呆滞,眼神空洞,没有光亮。更让成果头皮发麻的是吴国富的裤脚,此时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成果蹲下身,借着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了地上的痕迹——居然是血。粘稠、新鲜的血。
“吴国富。你怎么了?”成果大声喝问,身体却下意识地停在十几米外,不敢再靠近。
“救……救我,成果……救我……我不想死……”吴国富哀求道,声音充满了绝望,泪水混着鼻涕不断流下。
“发生什么事了?”成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