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2年春季的帕多瓦笼罩在薄雾之中,原市议会市长的办公室内,羊皮纸卷轴堆积如山。
闵采尔坐在堆满文件的橡木桌后处理城内的事务。
城内工作量的繁杂远超想象,乡镇管理与围城战的艰辛与之相比犹如儿戏,他不得不与留守的市议会基层官员合作,这些人虽无恶劣行径,却也效率堪忧。
“闵采尔先生,这是今日公审结果及死刑执行名单。”
一名起义军士兵抱着一叠泛黄的纸张走进来。
“放在那里吧。”
闵采尔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哦对了,让厨房送早餐来,我快饿扁了。”
士兵离开后,闵采尔继续埋头处理文件。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咕噜声。
他抬头望向座钟,镀金的指针已快要指向正午,窗外,几只乌鸦在枯树上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亲自去厨房看看。
走廊上的石砖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闵采尔的皮靴踏过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当他转过拐角,耳边突然传来喧闹声。
“这孩子怎么进来的?到处乱跑还跑到厨房里偷吃!”
一名厨娘揪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女孩的亚麻色辫子散乱地垂在肩头,脏兮兮的裙摆沾满面粉。
她像只受惊的幼兽般缩在墙角,破旧的鞋尖在地上画着圈。
“放开她。”
闵采尔沉声道,声音在石砌走廊里回荡。
厨娘慌忙松手说道:
“闵采尔先生,您的早餐准备好了,可这孩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把您的早餐吃光了。”
随后厨娘继续对那个小女孩问道:
“你从哪里来的。”
然而此时小女孩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问她也不说,我觉得应该是迷路了。”
一旁的士兵说道。
“不就是份早餐吗?”
闵采尔挥手示意厨娘退下,他转向女孩,语气温和得能融化坚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娜塔莉亚。”
女孩细若蚊呐的声音混着厨房的嘈杂,她的眼睛像被雨水冲刷过的黑曜石,清澈却空洞。
“真是个好名字。”
闵采尔牵起她沾满面粉的小手,掌心粗糙的老茧蹭过女孩细腻的皮肤。
“要不要跟我一起干活啊。”
“好啊。”
娜塔莉亚说道。
“好,那跟我走吧,早餐我就不吃了,我等午餐吧。”
就这样闵采尔拉着娜塔莉亚到了办公室,闵采尔给娜塔莉亚找了个椅子坐下后,见她没有事情可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墨水和羽毛笔后问道:
“娜塔莉亚,你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工作啊。”
“好啊。”
“那好,你在这里画画,我在这里写字。”
就这样闵采尔在旁边继续办公,娜塔莉亚一边津津有味地在纸上画着画。
闵采尔此时正在翻看着那些即将被判处死刑的名单,尽管市议会高层都跑了,但在城内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抓了起来判刑,判处死刑的有像威廉那样在地方剥削残害当地人民的恶霸,还有城内贪污给市民发放高利贷以及草菅人命的官员,还有一部分就是哄抬粮价的商人。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推开,一名起义军士兵在门口说道:
“闵采尔先生,午餐准备好了。”
“哦好的。”
闵采尔说完看了一眼娜塔莉亚说道:
“给这个小女孩也准备一份吧。”
“好的。”
闵采尔放下手中的工作过来看娜塔莉亚,此时她在纸上画了很多东西,虽然画有点抽象,但闵采尔还是能分辨出一些是房子还有草跟花之类的。
“娜塔莉亚,这几个人是谁啊。”
闵采尔指着画上的几个人问道。
“我、我爸爸、我妈妈、还有爷爷和奶奶。”
“哦,多么温馨的一家。”
闵采尔随口说道,然而当他看到娜塔莉亚破破烂烂的裙子便问道:
“娜塔莉亚,你妈妈怎么不给你补衣服啊。”
我的妈妈没有了。”
娜塔莉亚平静的说道,闵采尔一愣,然后继续问道:
“哦她怎么了?”
“我妈妈饿死了。”
听到这里闵采尔抱住娜塔莉亚问道: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人了。”
闵采尔沉默了,他有些悲伤的看着娜塔莉亚,随后把她抱起来想要安慰一下她,可抱起来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这孩子重量太轻了。
他想起教区学校里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孩子,但娜塔莉亚比他们还要瘦弱,像一株随时会枯萎的野草。
他放下娜塔莉亚,随后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他感觉心里憋着一股火,这股火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里有着几份关于商人因哄抬粮价执行死刑的申请书。
“叫瓦尔登神父来。”
他对门外喊道,声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