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寒气像冰针似的扎进骨头缝,火折子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照见满墙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鸦蛇会的蛇头标记,只是比外面的更狰狞,蛇眼处都凿着凹槽,像是曾嵌过什么东西。
“咔哒。”
脚下踢到块松动的碎石,滚进黑暗里许久才传来落地声。王琳屏住呼吸,手背上的印记烫得像块烙铁,木牌在掌心震动的频率,竟和洞深处的喘息声渐渐重合。
蛇影突然加速游到他前方,尾巴在地面扫出道弧线,指向左侧岩壁。那里的石面颜色略浅,隐约能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王琳伸手推去,石壁竟应声而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缝后是条更幽深的甬道,两侧石壁渗出粘稠的黑水,滴落在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蛇形冰碴。火折子的光突然暗了暗,王琳低头一看,只见冰层下冻着无数细小的骨架,看形态竟都是鸟雀,喙部还衔着碎裂的蛋壳。
“这些鸟蛋……是用活物养的。”王琳指尖发凉,想起张婆婆埋在山神庙的鸟蛋,恐怕每一枚里都裹着条性命。
再往前走,甬道豁然开朗,出现个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立着根两人合抱粗的石柱,锁链正从柱顶垂落,末端没入地面的黑水里,那拖拽声竟是锁链在水中晃动发出的。
而石柱上,赫然盘着一条石刻巨蛇,蛇眼处嵌着两枚拳头大的鸟蛋,红纹已经亮得发紫,蛋壳上甚至能看见血管般的凸起。
“吼——”
黑水突然翻涌起来,锁链猛地绷紧,溅起的水珠落在火折子上,火星“噼啪”炸响。王琳后退半步,只见水面下浮出个模糊的轮廓,背部长着类似鳞片的硬壳,一对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瞳孔竟是竖瞳,和蛇影如出一辙。
蛇影对着石柱昂首嘶鸣,木牌突然从王琳掌心飞出,悬在石柱前。手背上的圆痕红光暴起,与石柱上的鸟蛋遥相呼应,那些嵌在石壁里的鸟蛋纷纷炸裂,黑水顺着石缝流进石柱底部,像是在浇灌什么。
“古籍上说,鸦蛇会供奉的不是神,是被山神镇压的凶兽。”王琳突然想通了,“他们用‘命’‘运’双牌当钥匙,用鸟蛋养它百年,就是要等它冲破锁链的这天。”
话音刚落,石柱上的石刻巨蛇突然活了过来,鳞片摩擦着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它张开巨口,两枚鸟蛋化作红光飞进嘴里,水面下的凶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锁链寸寸断裂。
王琳握紧拳头,手背上的印记与木牌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蛇影化作银箭钻进木牌,木牌猛地砸向石柱——
“以命为锁,以运为链,今日,我替山神封了你!”
巨蛇的嘶鸣与凶兽的咆哮在石室里炸开,王琳只觉得耳膜剧痛,眼前的红光却越来越盛,最终将整个溶洞吞没。
红光褪去时,王琳手背的印记已淡成浅粉,木牌嵌在石柱裂缝里,表面爬满蛛网状的金光。石室入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七八个身着黑袍的人影鱼贯而入,为首的老者掀开兜帽,脸上赫然刻着蛇头纹身,正是鸦蛇会的大祭司。
“不愧是‘命牌’选中的人,竟能暂缓凶兽出世。”大祭司枯瘦的手指抚过石壁,那些炸裂的鸟蛋残骸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小蛇顺着石缝游走,“可惜啊,百年供奉岂会功亏一篑?”
他猛地拍向地面,黑水瞬间沸腾,水面下的凶兽轮廓越发清晰,背甲上的尖刺刺破水面,带出腥臭的涎液。王琳腰间的短刀骤然发烫——那是张婆婆临终前交给他的,说是山神庙的镇物。他拔刀出鞘,刀身映出石室顶端的奇异纹路,竟与木牌上的金光隐隐呼应。
“当年山神镇压凶兽,用的是山魂与地脉。”王琳想起古籍残页上的记载,挥刀砍向游来的小蛇,“你们用活物精血污染地脉,今天我就用这把斩过妖邪的刀,清了你们的孽障!”
短刀劈在水面上,激起一道银白色的水墙,小蛇遇水墙便化作青烟。大祭司眼中闪过厉色,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哨子,哨声尖锐刺耳,石柱上的石刻巨蛇突然再次抬头,蛇口中喷出粘稠的黑雾,触到石壁便腐蚀出坑洼。
“让你见识下鸦蛇会的‘蛇噬术’。”大祭司身后的黑袍人同时扯下兜帽,每个人脸上都爬着活蛇般的青筋,他们双手结印,黑雾中顿时浮现出无数蛇影,张着毒牙扑向王琳。
王琳将木牌从石柱中抽出,金光骤然暴涨,蛇影触到金光便惨叫着消散。他踩着石壁上的刻痕腾跃而起,短刀与木牌交叉成十字,“王灵官说过,邪术最怕的是人心底的光。你们用性命换邪力,早已失了人心,还想逆天而行?”
话音未落,他突然将木牌掷向黑雾中心。金光如同一颗小太阳炸开,黑袍人们惨叫着倒地,脸上的青筋迅速枯萎。大祭司见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哨子上,哨声变得凄厉无比,水下的凶兽猛地撞向锁链,最后几根锁链应声而断,半个巨大的头颅露出水面——竟是个长着蛇眼、鳄嘴、背覆鳞甲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