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你娘又去了你姐姐家。临走时,她说只住一宿,今天回家给你妹妹做午饭的。”
待季月朋吃下最后一只油炸蝎子,季父满意地点点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说。
“月朋,真的是你回来了?”
季父的话刚说完,季母的话被山风吹进茅屋。
“娘!我回来了。您和姐姐怎么都到山上来了?”
季月朋忙站起身,走出去,高兴地说。
“我和娘在村头听说你回来了,在山上,哪还顾得上回家呀。”
“月朋,你黑了,也瘦了。怪不得这些日子娘一想起你,心里老是一阵阵的发慌呢。”
季母说着,眼角涌出一滴泪。
“娘,是您疼儿子心切,我还是老样子,没黑也没瘦。”
“怎么突然起风了,你们娘仨快进屋坐下歇着,慢慢说话。”
季家四口同时出现在山上的茅屋里,并围坐在桌边,实属罕见。
时间紧迫,当着季月青的面,季父将刚才季月朋对他说的那番话,尽力做了极富感情的润色后,才和盘托出。
季母听完,扫了一眼季父,又看了一眼季月朋,心里的小算盘快速地拨拉一通,脑筋差不多转出了光年的速度,她喜忧参半,即兴开口。
“养儿娶妻先盖房,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前几天,我夜里还做了一个梦呢!梦见咱们全家一起套上毛驴车,将在村里给月朋结婚盖的新房子拉去了城里。刚想放在一块敞亮的地方,也好歇口气,一群戴着大盖帽的人不知从哪里跑过来,死活不让放,呵斥着我们立马拉走。不然就给砸烂了,当成垃圾填深沟。我真是又累又怕呀!给他们一唬,吓醒了!醒来满身满脸的都是汗,再用手一摸心口窝,那里重锤敲铁鼓似的,咚咚咚!跳个不停……”
季母有些憔悴的面色收入季月朋的眼中,她的那些话令季月朋的头慢慢地低下去。
感动、心疼、惭愧……瞬间翻腾在季月朋的心里,他的一张脸像被火烧着似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的梦还真准!这么快就应验了,城里的新房子不是说有就有了吗?”
季父赶忙笑着说,他的语气里绝无仅有地藏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这个死老头子,专会在儿子面前做好人。我这杆子还没竖起来呢,他就可着劲儿地往上爬了,也不怕掉下来摔了胳膊断了腿。”
季母心里恨恨地讥笑着,脸色依然如常。
“我娘最近一直为月朋快要结婚了,住房还没着落的事心焦呢!她是日日夜夜的愁,白天吃不好饭,晚上也睡不好觉。今天早上起床,忽然头晕,差点摔倒了。”
季月青的话,主要是说给季月朋听的。她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带打一丁点磕碰的。
焦心的事,季母的确有。
不过,那可不是为儿子结婚没房,而是为大女儿的肚子还是迟迟不见“动静”。
这事,季月青心里比谁都清楚。
此刻,她却接着季母的这个“梦”,全部扣在了季月朋的身上。
季月青的话让季月朋的脸更红了。他一向心疼娘,也心疼姐姐。却从没意识到,他对娘的心疼是一味的顺从,对姐姐的心疼里还有一些怕的成分。
“你姐姐也一直为你的婚事操着心呢。”季母说完,又问:“那房子你亲自去看过了?很中意吗?”
“楼房建起来,还没安门窗时,士伟带我去看过。房子有七十多个平方,设计的很合理。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客厅是南向的,餐厅连着厨房,前后两个阳台,卫生间有窗子。给人的整体感受是结构紧凑又敞亮,采光好,通风也好。”
“这五层的楼房离地面有多高啊?”季母问。
“大约十五六米。”
“那么高啊!小孩子个顶个的好动,都喜欢爬上爬下的。等你结婚后,有了孩子。或许,我是说或许啊,大人正忙着,一错眼花儿的工夫,他会不会自己爬上没关窗户的窗台?会不会掉……”
季母并不说完,而是故作惊吓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还是你这做娘的心细,凡事想的周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月朋他二表叔家现在住的就是五楼,他请人在窗户外面安了一层防盗网,钢筋的,很结实,很安全。”季父忙说。
季母充耳不闻,偷偷向季月青抛了个眼色。
季月青心领神会,自然而动情地接了过去。
“我娘这些年家里家外、没日没夜的操劳,累坏了身体,身上的那些关节没几个好的了,最近经常腿疼,上个小土坡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爬那么高的楼梯了。五层楼的楼梯,我娘要走多久才能走到家门口?月朋结婚以后有了孩子,我娘是一定要去他家帮忙带的。她抱着孩子出去,上楼或下楼时,万一突然腿又疼起来,站不稳摔倒了,会不会滚下楼梯呢?哎!真是让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没有什么,都一把老骨头了,摔就摔了,我们的小孙子可摔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