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达……”
曹操的声音略显沙哑,仿佛带着岁月的沉重。
“你方才所言……只愿子桓能及时赶到……并做好万全准备?”
他缓缓重复着司马懿先前的话语,语气虽平淡如水,却似在细细咀嚼每一字句的深意。
司马懿微微躬身,姿态恭谨,答道。
“正是,魏王。军情紧急如烈火烹油,延误已成定局。当下之计,唯有寄望二皇子殿下行动迅捷,部署周密,或可弥补时间之隙。吴军粮草辎重运输未必迅疾,若我军能先声夺人,占据有利地形,胜算犹存。”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曹丕的责任所在,又提出了客观的困难,最后还抛出了一线看似合理的希望,全然不露先前煽风点火的痕迹。
曹操闭上双眸,似在权衡着什么。殿外,曹丕率领的大军开拔之声逐渐远去,最终化为遥远而模糊的回响。
殿内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万全准备……哼,说得倒是轻巧。”
曹操忽然冷笑一声,睁开双眼,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司马懿。
“时间如此紧迫,何来万全之策?司马仲达,你今日……似乎对这次军事行动格外关切?”
这一问,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重若千钧。空气瞬间凝固,连一旁垂手侍立的蔡文姬和侍卫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大气不敢出。
司马懿闻言,神色未动,反而更加谦卑地躬下身去,语气愈发恭顺而冷静。
“懿蒙魏王信重,忝为谋臣,自当以魏王霸业为念。此次军机延误,懿亦心急如焚。建言速发兵,乃是为魏王基业着想,绝无半点私心。若懿所言有不当之处,请魏王重重责罚。”
他以退为进,将动机完全归结于对曹操的忠诚和对事业的关切,姿态放得极低。
曹操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想从那副恭顺冷漠的面具下窥探出什么。
最终,他眼中的锐光也未能从司马懿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慢慢收敛,再次被疲惫所取代。
剧烈的头痛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他已无心再去深究。
“罢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静一静。仲达呀,这几天辛苦你了,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回去安心把伤养好了再来吧!”
这时,蔡文姬小心翼翼地询问。
“魏王,您的身体……”
她生怕再次触怒曹操,导致旧病复发。
“无妨,我没那么脆弱,死不了……药煎好了送来。”
曹操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是。”
蔡文姬和侍卫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了出去。临行前,蔡文姬还耐心地提醒曹操。
“魏王,您的头疼是因为过度劳累、作息不规律、高度压力以及长期紧张状态导致的大脑损伤。建议您尽量多休息、多放松,这样对头疼缓解有好处。”
曹操点点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
随后,蔡文姬恭恭敬敬地给曹操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司马懿也恭敬地行了一礼。
“谢魏王,臣告退回去养伤了。魏王若有吩咐,随时召见。”
他一步步缓缓退出大殿,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紊乱。直到走出殿门,远离了曹操的视线,司马懿才微微抬起眼睑,瞥了一眼远处曹丕大军消失的方向,又迅速收敛目光,长叹一声,喃喃自语。
“唉!我已年过半百,头疾愈发严重,恐时日无多。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决定为好。”
从曹操的居所告辞后,司马懿在前踱步而行,蔡文姬则以她那修长而优雅的美腿,轻盈地跟随着。
每一步踏出,她发间轻摇的铃铛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天籁,为这静谧的归途添上一抹灵动。
直至步入蔡文姬的医疗室,她习惯性地落座于桌前,而司马懿则悠然坐在一张病床的边缘,两人皆沉浸于各自的思绪之中。
蔡文姬一边细致地整理着为司马懿准备的治疗药品,一边轻叹道。
“唉,魏王的头痛之症日益严重,我虽已竭力抑制,却终究无法根除。目前虽能暂时缓解,但终究非长久之计,必须寻得根治之法,否则恐将危及性命。”
言罢,她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眸望向司马懿。
司马懿闻言,那双冷漠而湛蓝的眼眸紧紧锁定蔡文姬忙碌的背影,声音冷冽而平静地问道。
“文姬,难道真的没有根治之法吗?”
蔡文姬面露难色,轻声回答。
“难,几乎已无可能,但我仍愿一试。”
在司马懿心中,蔡文姬不仅是魏国最杰出的军医,更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医者。
若连她都感到束手无策,那么曹操的头痛之症,恐怕真的已是无药可医。
蔡文姬沉思片刻后,取出笔和纸,认真书写起来。完成之后,她将纸递给司马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