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所有的一切,根源都在他自个儿身上。
是他当初混蛋,识人不清,误了妻子的性命。
是他糊涂,把杀妻的仇人放在身边,纵容她作恶。
是他无能,使自己的亲生儿子从小就受到那种委屈和磋磨。
这一切,都是他欠下的债。
老爷子恨他,怨他,想把他千刀万剐,那都是应该的,都是他该受着的。
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想过去见老爷子,当面跟他请罪。
可老爷子根本就不愿意见他,他连莫家的门都进不去,更别提道歉忏悔了。
既然今天老天爷都这么安排好了,让他们在这儿遇上了,那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得接着。
他要当着老爷子的面,好好的,深深的忏悔。
他不奢望老爷子能原谅他,他也没那个脸面去求得原谅。
但这个头,他必须得磕。这份罪,他必须得认。
苏锦程心里这么想着,原本有些乱的心,反倒是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屋里,韩家一众人已经都站了起来。
就连原本在炕上玩儿得正开心的大宝二宝,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
俩小家伙不玩了,睁着两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自个儿的爷爷苏锦程,一会儿又看看门口的方向,小脸儿上带着茫然。
苏锦程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孙孙,心头一软,脸上的苦笑更深了些。
他低声对韩云深说,“走吧,亲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都得见这一面。
我就是怕等会儿别把老爷子给气坏了。”
韩云深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他拍了拍苏锦程的肩膀,没多说啥,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俩儿子打头阵,先一步往外走。
苏锦程和他的秘书周秘、助理小王跟在后面,周秘书脸上带着担忧,领导的家世他都知道,不得不为领导捏把汗。
韩云深想得周到,他们先出去,跟老爷子说说话,也算是给苏锦程留个缓冲的时间,不至于一出门就跟老爷子撞个正着。
院儿里,赵桂云已经热情地跟老爷子唠上了。
“哎哟老爷子,您可算是来了。我们这一家子啊,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把您老给盼来了。
从之老念叨您老,不知多想您呢……”
赵桂云的嗓门儿大,人也热情,几句话就把场子给燃了起来。
韩清韵赶快适时地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里面加量版灵泉。
“外公,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警卫员很是尽职,接过茶杯,先是在饭桌上拿一把勺子,自个儿抿了一小口,等了几秒钟,确认没问题了,才把茶杯恭恭敬敬地递还给莫冠清。
莫冠清摆了摆手,“我在自个儿外孙媳妇家,不用整这一套虚的。”
话是这么说,但莫从之却很坚持,“外公,这是规定,不能坏了规矩。”
老爷子摇头,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喝了几口。
韩清韵亲眼看着老爷子把加了料的茶水喝下去了一半儿,提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儿,应该没问题吧?
有灵泉水打底,等下就算是受再大的刺激,应该也不会当场晕过去吧?
心里正这嘀咕着呢。!
屋里的韩云深已经带着俩儿子走了出来。
“哎呀,老爷子,您终于来了,我们家可是蓬荜生辉啊!”
韩云深人未到,声先到,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快步走到莫冠清跟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早就听清韵和从之说您要来,我们这天天都念叨着呢!您身体还硬朗?”
莫冠清也笑呵呵地回握着,“硬朗,硬朗着呢!别看我年纪不小了,但是现在让我去种二亩地,我都不含糊。
哈哈哈哈……
亲家你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们常来常往。”
两人客套了几句,韩云深便侧过身,指着身后的韩星河介绍道,“老爷子,这是我大儿子,韩星河。”
韩星河赶紧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伸出手,“莫爷爷好。”
莫冠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一表人才,是个好小伙子。
听说也在读大学?”
韩云深,“是,都在读大学。”
老爷子满脸赞赏,“亲家,你有功啊!儿女各个出息,日后都是国之栋梁。”
韩云深,“老爷子你严重了,那可不敢当不敢当。”
韩云深又指着韩轻舟,“这是我二儿子,韩轻舟。”
韩轻舟也上前问好,“莫爷爷好。”
莫冠清同样是笑着夸赞了几句。
跟兄弟两个都打过了招呼,老爷子的视线越过他们,又向后看去。
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定在了那里。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后面那个人的身上。
虽然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见了,但那张脸,莫冠清到死都忘不了。
岁月似乎格外厚待他,除了眼角多了几道细密的皱纹,两鬓添了几根刺眼的白发,他的样子,跟当年几乎没什么太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