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城,永兴长街,离听风书院不远处。
“银子你收好。”
“好嘞爷,您租了我的铺子,保证能发财。”
“那就借你吉言了,不送。”
“告辞告辞,您忙您忙。”
一间铺子门口走出怀揣银子的男子,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爷,何必这么麻烦?”
店铺内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个黑袍汉子,正是那夜商船甲板上的两人。
年轻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儒生气质,长相也是俊朗。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黑纸白字,一张租赁合同,上面有自己的名字,江文昌。
抬眼瞥了一眼黑袍汉子,淡淡开口,“铁锰你不懂,去找人简单打扫一下这里。”
铁锰没有再开口,抱拳转身离开了铺子。
江文昌随手将纸张放到怀里,走到铺子内一架古筝前面,伸出好看细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
随即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琴声悠扬,听之悦耳,此技不输于听风书院先生。
一曲谈罢,铁锰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做事的两名妇人。
江文昌起身,一脸祥和笑容,“麻烦二位将铺子打扫干净,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掌柜的客气了,”两名妇人笑着回应,然后便开口忙活了起来。
铁锰跟随江文昌走到了门外。
江文昌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瞥了铁锰一眼,“你样子不好,容易吓到人,明日不用来铺子里了。”
铁锰脸皮一紧,这话你说的礼貌吗?
“属下知道了,”铁锰开口,“属下暗地里会保护爷的安全。”
这个江文昌没有反对,有个人在暗处盯着,总归要好上许多。
“听说江王府有两位郡主在听风书院,不知有没有机会结识一下。”
铁锰眼角抽了一下,你盘下这个铺子不就是这样打算的。
“你怎么不说话?”江文昌斜了铁锰一眼,
铁锰嘴角抽了两下,拱手低声开口,“属下也不知。”
“木头,”江文昌嘀咕了一句,没再开口。
~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眼江烟雨已在松陵待了六七天。
这一日侍卫收到永兴城来信,说是郡主可以回城了。
尽管万分不舍,还是要与福伯福婶告别。
“小姐,老婆子见你喜欢喂鸡,带上几只回王府养着,”福婶双手紧紧拉住小姐的手,眼中满是难舍之情,声颤着开口。
“不用不用。”江烟雨摇头,王府郡主没事养鸡,还不被那些人背后天天议论,“鸡留着在宅子里下蛋,带回去养死了多不好。”
这边福婶又冲着福伯发了火:“你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没用,让你抓个鸡,半天抓了一手鸡毛,你要气死我可是!”
本就有些驼背的福伯,这会功夫腰弓的跟虾似的,步子蹒跚的满院子追鸡,头发上还有几根黄白色的鸡毛。
江烟雨看的提心吊胆,真怕福伯一个不稳摔在鸡粪上面。
小云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福伯福婶老两口太可爱了。
到了最后,江烟雨还是没有执拗过福婶,小云手里提着两只乱扑腾的大公鸡。
院门口,江烟雨紧紧趴在福婶怀里,眼睛红红的,福婶福伯都老了,她真不知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福婶眼睛红红的,忍着不让老泪流出来,宠溺的摸着怀中少女的秀发。
“去了王府好好的,人多是非也多,遇到事了,咱就躲远一点,她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不像你,王爷再疼你,终究也是.......”
好吧,福婶忍不住了,心疼的望着少女,老泪再也控制不住。
“这宅子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活着,就永远是你的家,你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我们在家等着你。”
福婶看了一眼王府侍卫,将眼泪擦了擦,“时辰不早了,快赶路吧。”
江烟雨很想多说点什么,可是话就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福伯福婶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说完猛的转身离开,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她没有再回头,她不敢。
上了船,小云将两只大公鸡交到了侍卫手里,连带着两布兜菜包子,一筐子青菜一罐腌菜和四条咸鱼。
江烟雨站在甲板上手扶栏杆,望着清澈江水,江风不时吹动她的发丝。
她又要到永兴城了,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回去,她不是不喜欢王府,而是永兴城有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顺风航行,船的速度并不慢,在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靠在了永兴城码头。
“郡主!”
码头上刘二虎早已率人等候多时,岸上一匹马车安静停在那里。
“让刘将军久等了。”江烟雨笑着示意,
“王爷牵挂郡主,属下不敢马虎。”
马蹄轻踏,马车缓缓离开了码头,入了城,行驶在永兴大街上面。
坐在马车内的江烟雨伸出一根手指,挑开帘布望向外面,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街上巡视的兵将依旧还在,过了几天安心日子,进了城方才明白世道依旧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