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小筑。
曾经的那个湖边,曾经的那个人。
就连天气,也与曾经一模一样。
白夜天藏身于密林之中,已经静静看了一个时辰。
石青璇也静静地坐在湖岸边,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玉脚伸入湖中,轻轻拨动着。
鱼儿轻啄,湖水轻抚。
偶尔仰头望着天空,不时露出一丝回味中带着幸福的微笑。
密林内,白夜天眼眸中神色变幻。
他的双手负于背后,捏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捏紧。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谁?”
吐气之声,被享受着湖水乐趣的石青璇察觉。
瞬间腾身而起,向着白夜天所在的位置看来。
只是,白夜天的身影,已然消失。
“夜天!是你吗?”
石青璇闪身而至,却只看到了放在树杈之上的两本秘籍。
《心经》!
《无垢琉璃身》!
她知道,就是白夜天。
灵动的双眸顿时充满激动,飞速看向四周。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是你!夜天!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你出来见见我!”
清脆空灵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但是,唯有林间清风在回应。
石青璇眼中瞬间升起了薄雾,漫长时间积压的情绪,霎时涌上心头。
她满心的委屈和失落,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心痛。
只是,她也只能蹲在地上,环抱着双膝,默默抽噎。
“我知道你的苦衷,我知道的.......”
“可你为什么连听听我的想法的机会,都不给我?!”
目光微移,落在两本秘籍之上。
她眼中的苦涩和委屈,更浓了。
“可你,为什么又要留给我这些?!”
“白夜天,你是个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而她口中的白夜天,此刻已在十里之外。
他眼中,也满是难以抹去的心痛之色。
亲眼再见石青璇时,他才知道这个空谷幽兰般的女子,在他心中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有那么无数个刹那,他都想立即冲出去,将她牢牢地搂在怀中。
告诉她,他想她,爱她,思念着她。
然而,残存的理智却跳了出来。
他已有四位妻子!
她们陪伴着他,相濡以沫走过了数十年岁月。
已是真真正正的至亲之人!
以她们的性情,他若真要娶了石青璇,她们也定然不会反对。
但是,白夜天自己却无比清楚。
他对石青璇的感情,跟他对四位妻子的感情。
是不同的!
这,才是他不敢去接受这份感情的关键。
一旦他接受了石青璇,无论他想与不想。
他对待石青璇的态度,定然会跟对待四位妻子,会有着不同。
那,会对妻子们造成无比巨大的伤害。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选择了不告而别!
选择了,放弃这份感情。
疾速飞行在高空,迎面吹着冰冷的风,却丝毫吹不灭他心中那团快要爆炸的火。
“啊!!!啊啊啊!!!!!!”
他仰头嘶吼,声震四野。
心中的那团火,似也在这发泄式的嘶吼中,随风飘逝。
唯有他孤独的身影,飞速消失于茫茫山川之中。
.................................
数日之后,极北冰原。
这里没有四季,只有永恒的酷寒与死寂。
目之所及,尽是单调到令人绝望的灰白。
天空是铅灰色的,沉重地压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塌陷。
大地被亿万年不化的玄冰覆盖,坚硬如铁,光滑如镜,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狂风是这里唯一永恒的声音。
如同亿万厉鬼的哭嚎,卷起细碎如刀锋的冰晶。
形成铺天盖地的白毛风,疯狂地撕扯着一切敢于闯入的生灵。
寒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
空气稀薄得如同凝固。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碴,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方向变得模糊。
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白夜天踏在冰原上。
身着单薄的青衫,仿佛感觉不到那足以瞬间冻毙狮虎的恐怖低温。
脚步落在坚硬光滑的冰面上,却稳如磐石,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呼啸的狂风卷着冰晶雪粒,扑打在他身上。
如同撞击无形的屏障,在距离他衣衫寸许之处便颓然滑落。
连一丝褶皱都未能掀起。
他的目光穿透肆虐的风雪,扫过那些被狂风雕琢得奇形怪状、如同狰狞巨兽骸骨般的冰柱、冰崖。
荒凉、死寂、冰冷……
这是世界尽头的气息。
他需要这样的地方。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恶劣。
白夜天在一块高耸入云的巨大冰崖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