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辩法之人敢迟到。
    也没有人会想到,迟到之人还敢来。
    更没有人想到,辩法之人以骑乘灵禽的方式从天而降。
    当翼展超过十丈、气息堪比筑基期的灵禽,缓缓降落在大广场辩法论道旁边。
    当灵禽背着的那个少年,沿着猛禽翅膀缓缓滑下来。
    当脸色苍白肩膀单薄的少年,稳稳站在辩法论道的另一端,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他看向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用清亮少年音问道:“谁来与我辩法?”
    大广场一片寂静。
    无论距离最近的数百位杂役弟子,还是高台上的几位长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张易身上。
    之前还腹诽暗骂张易的低阶弟子,被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
    像赵金芳一样想让张易好看的中阶弟子,眼底泛起深深的忌惮之色。
    作为在场仅有的两位筑基期弟子,陈新峰与周博鸿看向张易的目光既有惊讶,也有意外。
    比他们更惊讶的是杨孟儒。
    他也没想到张易会以这种方式出场。
    但他马上冷笑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魏云杰见自己出现,与驭兽苑郭献清故意弄出来的把戏。
    若非如此,一个气海都没破开的小屁孩,怎么可能驾驭如此灵禽?
    杨孟儒更想知道的是,郭献清何时收服了这样一头灵禽。
    负责监视乘风灵院之人,可没跟他提过。
    与其他人相比,表情变化最丰富的还是高台上的魏云杰。
    原本阴沉的脸色,不知不觉间多出了几分激动。
    神情淡然。
    目光坚定。
    面对如此大场面更不怯场。
    乘风灵院,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光彩出众的弟子了?
    不过,他很快压下心中情绪,运转灵力朗声道:“辩法开始!”
    安静的大广场,瞬间活络起来。
    几位站在最前面,年纪最大的杂役弟子,更是急不可耐的上前来。
    其中一人当即问道:“这位小师兄,不知对天地如何看?”
    不问修行困惑,却问天地为何。
    上来就是如此大的问题,这哪里是辩法论道?
    这是故意找茬!
    魏云杰与林文书等人恨不得拍死那老东西。
    杨孟儒笑了!
    周博鸿似在思索。
    陈新峰满脸玩味之色。
    郑飞从看到赵金芳脸上闪过一丝浅笑,猜到这是她的手笔。
    没有答案的问题最难答。
    因为难以服众。
    辩法。
    辩的不是对错。
    而是理。
    是让更多人信服。
    关于天地这样宽泛的话题,岂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的?
    无人信服,便是失败。
    难道这场辩法才开始就要结束?
    一些真心求教的弟子,全都对提问之人怒目而视。
    但提问之人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张易。
    似乎真想从张易这里得到答案。
    张易则是淡然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天地为虚无。
    虚无难答。
    那就以虚化实。
    天地为何?
    天地就是万物的客舍。
    周遭顿时哑然。
    高台上的魏云杰愣了一下。
    其余几位长老,也都面露思索之色。
    得到答案的老头沉思片刻,对张易拱了拱手,退回人群中。
    一个看上去年纪更大的家伙上前来,摸着自己的白胡子,问张易:“小师兄,对光阴如何理解?”
    又是一个难回答的虚无宽泛之问。
    张易依旧以虚化实,回答道:“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第三位是一个浑身都是暮气之人,他喘着粗气问道:“小师兄,如何看待生死?”
    张易答:“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询问之人咂了咂嘴,似乎并不满意,又问道:“小师兄尚年少,何故把生死做梦?岂不知人都贪生恶死?”
    张易答:“无非水与月。”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天地一片寂静。
    唯有少年声音琅琅。
    先是天地为何,再是光阴为何,又是生死为何。
    三个答案分开来看,或许感悟不深。
    放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这一刻,不仅数百位弟子被张易的回答牵动神思,就连高台上的几位长老,都有种陷入某种情绪难以自拔之感。
    “这,这……”
    询问之人愣了许久,只觉得满心苦涩,身上暮气又重几分。
    他郑重的对张易拱手,让出位置来。
    第四位是个十几岁少年。
    他对张易拱了拱手,满脸认真的问道:“小师兄好,我叫蒋志祥,入门两年迟迟感知不到天地灵气,小师兄可有解决之法?”
    张易以神识之力扫过蒋志祥全身,发现蒋志祥丹田位置,盘旋着一团很微小的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