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陆家突然派了媒婆去清河村云家提亲,替陆家少爷求娶云思,一个曾和离过的村妇。
这个消息一出,彻底轰动罗平县。
有人好奇云思是不是生得国色天香,所以征服了陆家少爷。
有人在想陆家是不是要出什么变故,所以需要这么一桩不体面的婚事冲喜。
更多的人则将这桩婚事和云念被接到陆家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他们开始按照陆明方提前铺设好的路线开始发散思维,联想,定论,然后传播。
再加上一些“知情人”放出的风声,整个县城的人几乎断定云盼之所以值一百两银子,都是要因为陆家。
现在陆明方跟云思定亲,云盼也就失去了被拐卖的可能。
谁也不会眼瞎到拐了陆明方的小姨子, 然后去跟陆明方换钱。
再之后,不知是谁去府城跑了一趟,说兴旺客栈根本不知道云盼这号人,也没有所谓拿人去换一百两银子的说法。
这个消息一出,云思算是彻底放心。
接下来她只需要等新消息覆盖过旧消息,小妹身上的危机就能彻底解除。
为此,云家一片欢腾。
不同于云家的欢乐氛围,最近陆家上空都被乌云笼罩,连走廊下的鹦鹉都不敢大声叫唤。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陆明方的婚事。
当陆仲得知陆明方真的找媒婆去云家提亲时,这事儿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他砸了一屋子的家什,然后气冲冲去了陆明方的书房。
“你个畜生,给老子交代清楚,为什么非要娶一个二婚妇人?
你不要脸陆家还要脸!
现在赶紧给我退婚,不然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陆明方手执狼毫,坐在书桌后看着陆仲发怒。
他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陆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男人左右看看,抄起桌上的画卷就要打人。
“父亲为何发怒,我的婚事不是您首肯,并且放权让我自己去办的吗?”
陆仲在稀薄的记忆中想起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儿,他瞪着眼睛道:“我那是,是……”
“您以为我说的是气话,只是为了惹怒您?
但您应该知道,从三年前开始,我便不在您面前说气话。”
陆明方盯着陆仲,眼眸中一派平静:“父亲,我的婚事已经定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您如果实在不满,便只当不知道这么回事。
倘若连面子情也不愿意做,我成婚那天您也不用出席。
等成婚之后,我会带着云氏和熹微别府另居,只在年节时回来请安。”
“你,你混账!”
这话许是刺痛了陆仲,他的面色骤然发白,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声音也低沉下来。
“明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是你爹,你为什么就不可能听我的话,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陆明方原本不想多说,可是看陆仲一脸受伤,好像他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便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
毕竟就陆仲的头脑而言,有些事情说得直白些,他是真不明白。
“父亲,您纵容京城那些人欺负熹微,让她几次险些被害死,不就是想要逼我去京城,好叫京城的人钻了空子,接手罗平这边的产业吗?
害我的事情,您早就做过了。
而我,从那时开始便不信任您了,也不需要您了。”
五年前,陆明方的娘奚望忽染重疾,药石无医。
过世前她用自己名下的一座茶山跟公公陆玮换了一个承诺,在公公致仕回乡之前,陆家老宅以及罗平县的生意全部交由她的长子陆明方接手。
奚望给出的山明面上是座茶山,但是山下有铁矿,价值无可估量,陆玮自然不会拒绝。
因此陆明方便得了管家权。
而奚望之所以要割肉换管家权,便是知道她手里的生意和历年的积攒是块肥肉,如果让陆家的人染指,那么最后儿女能得到的东西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她的儿女没有娘疼,万一再没有钱财撑腰,怕是会被人欺负死去。
但如果儿子得了掌家权,至少在公公回来之前,还能有几年喘息的时间。
罗平县是她经营多年的地方,京城的人就算想插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奚望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她凭借自己的天赋,打着陆家的名号,从布庄起家,之后开始涉足茶叶,酒楼,瓷器,粮食,药材,镖局等方面,短短十来年便将生意扩张至南方各个州县。
她的每样生意单拎出来都不算显眼,奈何她涉及的行业多,面积广,这些生意累计起来,得出的数字便十分惊人。
奚望会做生意,也懂人心,因此众人只知道她手里有钱,却不知道她的身家底细。
包括与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丈夫。
在临死之前,她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和不满三岁的女儿托付给十三岁的长子。
陆明方明白娘亲的苦心,于是从书院退学,忍着丧母的悲痛掌管母亲留下来的产业,顺便经营陆家公中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