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的心再次为谢时微怦然跳动。
即便是失忆了。
在见到他照片的那一刻。
薛远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明明记忆里没有他,可心脏却像是早已记住了他的存在。
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钝痛。
他开始主动向医生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但是医生却说他的失忆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强行恢复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创伤。
“薛先生,有时候遗忘是身体的本能。”医生认真建议,“接纳现状或许对您更好。”
但对薛远来说。
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而是连“失去”都忘了。
那么多关于青年的记忆和感受,那些笑,那些泪,那些拥抱和亲吻……他通通不记得。
他只知道,自己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他深爱到骨子里的人。
薛远强行让医生给他治疗、开药。
得知青年的旧物可以刺激记忆后,薛远开始疯狂搜集一切和谢时微有关的东西。
一个月内,他走遍了他们曾去过的地方,他们淮安的小家、母校中学的操场、京大的宿舍楼……等等许多地方。
凡是打听到的地方,能找到的旧物,他都一一去看过,摸过,回忆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记忆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
他只能去青年的墓地。
带着他生前最爱的红玫瑰,戴着那枚重新找回的婚戒,薛远坐在冰冷的墓碑前,指尖一遍遍描摹照片上那张清冷的脸。
他一坐就是一整晚。
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
记忆没有恢复,药却越吃越多。
烟和酒渐渐成了他痛苦的慰藉。
某天夜里,薛远喝得烂醉,踉踉跄跄地走到墓碑前。
酒精麻痹了神经,却麻痹不了心脏的绞痛。他额头抵着冰冷的石碑,眼泪砸在脚边的玫瑰花瓣上。
“宝宝……我明明已经看了那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也积极进行治疗……”薛远的嗓音哑地不成样子,“为什么我还是想不起来那些丢失的记忆?”
可惜墓碑不会回答。
“对不起……”薛远哽咽,痛哭流涕,“恩恩,我又一次弄丢了你。”
夜风掠过树梢,像是谁的叹息。
……
次日清晨,薛远失魂落魄从墓地返回家时。
却在别墅门口撞见了焦急等待他的温蒂。
温蒂对他说恒时的人找他快一个月了,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可惜他最近都没去公司,总找不到人。
恒时?
好像是青年的公司。
很重要的东西?
会不会是青年的遗物。
怀揣着这个念头,薛远几乎是不顾形象地跑去见人。
来找他的人是恒时的秘书穆烟,身后站着一排精英律师。
她神色沉重,将厚厚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薛总,这是我们谢董生前签署的转让协议。”
薛远不明所以,颤抖地用手翻开。
恒时的股份、基金、房产……谢时微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转让给了他。
甚至还有“未来”的股份,薛远不知道什么送出去的股份,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为什么?”他嗓音嘶哑,“他为什么要提前签署这些东西?”
穆烟神色哀痛:“谢董在和您结婚前就已经有了卸任的想法。”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应该谢董准备送给您的……新婚礼物,可惜他没能亲手交给您。”
‘新婚礼物’这四个字,顿时让薛远神色僵住。
一股悲痛再次袭来。
他抱着万分复杂的心情收下的这份迟来的“新婚礼物”。
穆烟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人,低声道:“节哀。”
随后她正色请求:“薛总,恒时现在属于您了,我们公司上下都希望您能好好待它。”
薛远闭上眼,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我一定会好好对恒时,不会让他失望。”
他哑声承诺,像是说给穆烟听,又像是说给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听。
恒时是青年的心血,他不会辜负。
薛远的时间渐渐被未来和恒死的工作挤压,他好像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他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穿梭在两家公司的顶楼办公室,批阅文件,签署合同,参加一个又一个会议。
公司上下都察觉到了薛总的变化。
他依然雷厉风行,依旧精准高效,可却像一具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眼底永远凝着化不开的寒冰。
薛远每天按时上下班,他每周按时去接受心理治疗,然后按时回家。
家里贴满了青年的照片,客厅、卧室、走廊……每一面墙都挂满了谢时微的照片。
笑着的,生气的,睡眼惺忪的,西装革履的……
薛远常常站在照片前发呆,指尖虚虚描摹爱人的轮廓,只有看见这些照片,看见那人的脸,薛远才能感觉自己再次活过来了。
直到夜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