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相比于周誉崇,黎初更像是真的来认真吃饭的。
“聿桉的母亲,一直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
正餐吃完,等工作人员把饭后甜点端上摆好,包厢内再次恢复寂静时,周誉崇才适时开口。
黎初察觉的到对方今天不是来找茬的,自然也愿意听他继续讲下去。
更何况还是周聿桉的故事。
黎初放下手里的餐具,看向似乎陷入回忆之中的老爷子。
“他母亲的死是人为。”
“事情发生的时候聿桉不过也才十来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周誉崇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从小脑子转的快,他母亲下葬不久,他就背地里在查了。”
“可惜他生于周家...”
“有些事情,只能是意外。”
周誉崇说得隐晦,黎初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冒昧问一句,陷害他母亲的凶手是漾漾的父亲吗?”
黎初不由联想到,周漾跟她说过,周聿桉回归周家后,对周时庚尤为冷淡。
导致她也不敢主动亲近他。
“你怎么会知道?他跟你说的?”周誉崇震惊。
“我猜的。”黎初语气平平。
周誉崇眼底震惊的神色变了又变,这次是对黎初这个人的惊讶。
不管她知道多少,了解到哪个程度,周誉崇都惊讶她有这么敏锐的察觉力和判断力。
“是时庚。”
“哦。”小姑娘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
一时间,整个空间陷入一股莫名的尴尬。
周誉崇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有一种对面前这个小女孩束手无策的无奈感。
“咳咳...”
“如今时庚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或许面对这样的结果,能够弥补一丝聿桉心底的...”
周誉崇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黎初打断:“您凭什么会觉得他现在死了就能弥补到周聿桉了?”
“他是去阿姨坟前道歉了吗还是跟周聿桉面前承认自己当年的过错,忏悔自己内心的不堪了?”
“他甚至自杀的原因都是他走投无路知道自己就算回了国也只有入狱一条路。”
“您真的觉得周聿桉会因为这样一个结果而感受到了弥补吗?”
“或者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需要这个弥补吗?”
黎初甚至都不愿意称呼宁夏为周夫人,直接称呼为阿姨。
此刻,黎初脑海里都是上次周聿桉生日那天,他那副孤寂得全世界仿佛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背影。
心尖无端刺痛,心底的愤气陡然涌起。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周聿桉。
面对对面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小姑娘的咄咄逼人,周誉崇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我....”
“之前去过一次老宅,当时便听老宅的佣人说您偏爱小儿子。”
“但是你真的偏爱周聿桉吗?”
“如果真的爱他,会把他从小置于周家漩涡中心的位置吗?”
“会协调不好周家儿子之间的关系,眼睁睁看着他们斗吗?”
“说到底,您偏爱的是权势。”
“怎么说我也算是在世家里长大的,从小也算有耳濡目染过一些家族管理手段。”
“原来还真有人需要靠故意挑起儿子们的斗争在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利益。”
“周老爷子,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埋在暗处几十年,隐晦的东西,就这么被黎初挑破,周誉崇发觉自己好像一瞬间被扒光了衣服。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他从未想过黎初竟然如此胆大,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竟能如此直截了当地戳穿他心中最不愿为人知的秘密和软肋。
“你!”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响,软垫从扶手的空隙中掉下去一块,在静谧的包厢内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周誉崇怒视着黎初,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可置信,“你竟敢如此无礼!”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餐具和甜点随之震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你以为你了解多少?周家的事情,岂是你这个外人能随意置喙的!”周誉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愤怒。
黎初同样站起身,直视着周誉崇的怒目,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周老先生,我并非想要评判您的家事,只是为周聿桉感到不值。他本应有幸福的家庭,也是周家最骄傲的继承人,却因为家族内部的纷争和阴谋,承受了本就不该属于他的痛苦。”
“我尊重您作为长辈的地位,但也请您正视自己的过错。真正的偏爱,不是将他推入漩涡中心,而是为他撑起一片天。如果您真的爱周聿桉,就该让他远离这些纷争,而不是让他成为您巩固权势的棋子。”
“甚至不要到了现在,还在为了家族权益而利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