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晨曦如一层薄纱,缓缓揭开密西西比河上游湿地的神秘面纱。初升的太阳洒下金色的光芒,将芦苇丛镀上一层暖光,河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细碎的镜子在闪烁。空气依旧潮湿闷热,带着湿地的腥味和草木的清香,晨雾在低洼处盘旋,像是一群不愿散去的幽灵。远处的卡霍基亚土丘群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像是沉睡的巨兽,静静等待着来者的挑战。鸟儿在芦苇间低鸣,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涟漪,打破了湿地的宁静。微风吹过,芦苇沙沙作响,像是低语着这片土地的古老传说。
李漓站在队伍前列,目光如刀,扫视着前方的卡霍基亚。他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像是披了层湿漉漉的盔甲。身后,队伍整装待发,托戈拉的天方教战士们擦拭着铁刀,刀锋在晨光下闪着寒光;格雷蒂尔的诺斯水手们扛着盾牌,低声咒骂着湿地的蚊子;比达班的奥吉布瓦人和特约娜谢的易洛魁人则警惕地观察四周,手中的弓箭和飞刀随时待命。凯阿瑟的德纳人猎手们背着火矢,油脂味在空气中飘散,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冒险预热。塔胡瓦被松了绑,但赫利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怕她跑了。塔胡瓦倒是一脸淡定,身上五颜六色的火鸡羽毛在晨风中微微抖动,像是随时会起舞。至于那两只倒霉的火鸡,已经被五花大绑,和其他货物一起被扔在一头野牛的背上,牛背晃晃悠悠,火鸡咕咕叫着,像是抗议自己的悲惨命运。
两个小时的路程,队伍穿越了湿地的泥泞小径,踩着湿软的地面,蚊子嗡嗡作响,像是在开一场送行会。终于,他们抵达了卡霍基亚。这地方压根儿分不清城市和郊外的界限,没有旧世界的城墙、城门、护城河,连个像样的岗哨都没有,活像个敞开大门的大杂院。越往前走,土房越密集,低矮的泥墙和草顶在晨光下泛着土黄的光泽,像是随意堆砌的积木。房与房之间,狭窄的土路蜿蜒,地上散落着玉米壳、鱼骨和破陶片,空气中弥漫着烤肉、汗水和泥土的混合味儿。远处的土丘祭坛高耸入云,顶端覆盖着稀疏的草皮,像是一顶顶巨大的绿帽子,在晨雾中显得既庄严又荒凉。
沿途的卡霍基亚本地人对这群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反应各异。有些好事者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打量着李漓的队伍,像是看一群从天而降的外星人。他们盯着那些闪亮的铁刀和铁矛,眼中满是好奇,窃窃私语,估计在猜这些“怪人”是不是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尤其是那十几头驯服的野牛,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面,背上驮着货物,牛鼻子里喷着粗气,引得不少本地人围观。几个小孩儿甚至跑过来,绕着野牛转圈,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调调,像是发现了新玩具。更多的人却对这支队伍熟视无睹,低头忙着自己的活儿——有的在编草篮,有的在晒鱼干,有的在磨石器,节奏慢悠悠的,像是压根儿没把这群武装到牙齿的家伙当回事儿。
比达班皱着眉,像一只嗅到不对劲的母鹿,鼻翼轻轻翕张:“真没想到,卡霍基亚居然是这样的。”她眼神从土培房的草檐一路拂过正在晾网、剖鱼、磨石器的人们,最后停在远处土丘那一抹灰绿上,“这就是自称受到太阳神保护的人们?”她说到“太阳神”时唇角轻微一沉,像期待了一阵鼓角齐鸣,结果只见一地草席与玉米壳——满眼市井,空无威仪。
“果然,这里没有旧世界的城邦秩序!”赫利接上话,指背抹去额角汗珠,长剑在晨光里闪出一道细白的冷光,“连个岗哨都没有,活像个没人管的集市。”她说完,停半拍,又补了一句,“还是刚打过烂仗后散了摊的那种。”
“或许塔胡瓦没撒谎。”蓓赫纳兹眯起眼,目光带着沙漠人耐热的慵懒,越过人群去量那几座土丘的高度与坡度,“这里的酋长和祭司都被干掉了,现在估计是个无序社会。”她抬手啪地一声拍死胳膊上一个嗡嗡不休的家伙,撇撇嘴,“这鬼地方热得跟蒸笼似的,还没个正经管事儿的。”她手心摊开,掌纹里一滩蚊血化开,像一枚坏掉的印章。
塔胡瓦与赫利并肩走,肩上羽饰在热风里颤成一串彩浪:“早就跟你们说了,现在这儿没酋长、没祭司,人们各活各的。”她抬手冲一个挑着鱼篓经过的本地男人挥了挥,像久居此处的熟人打招呼。那人瞥她一眼,嘴里咕哝几句就走,脚下的碎贝与陶片被踩得“咔啦”作响——像一条不愿为任何权杖停下来的小河。
格雷蒂尔的焦躁则肉眼可见。他把圆盾往臂弯一扣,青筋在他手背上浮起来,胡子抖得像受惊的猫尾巴:“看着这些混蛋就来气!我甚至不知道该揍谁!”他目光在摊贩与土屋之间来回挑刺,像要从一堆草垛里挑出一杆长矛,“这地方乱成这样,我们都不知道该找谁去算账,怎么找回乌卢卢他们几个!”
“你们要找人?”塔胡瓦忽然偏头,眼里掠过一丝小心翼翼的光,“那个披着熊皮的姑娘?”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试探,“我可以带你们去掳人为生的那些人聚集的地方。以前都是秋分才交易,现在没人管旧规——只要有人来换,就会交易。也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有没有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