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锦城,秦祯、韩慎等人便从锦城赶路到了隔壁的云雾城,从云雾城转水路坐船到江州,再转一趟船沿大运河上京都,这样比起一路翻山越岭,水路要舒适一些——当然是排除晕船这一症状的话。
不过到了云雾城中,韩慎便派阿枭先行走陆路去京都打探一些消息,因此阿枭并未与他们一路。
秦祯他们在船上行了半月,这日他们已到了江州的武陵城,本是要在此转船,只是他们的船刚进了港口,武陵码头便忽然涌入了许多大船,将整个码头挤满了。
据说这些船全都是要在码头等着装载货物的,这些大船不走,里面的船便出不去,外面的船也进不来,秦祯他们一时便跟云雾城的船一起滞留在了码头。
没想到武陵码头如此繁忙,秦祯他们担心北上去京都的船不好租,便打算就在码头这边,在云雾城来的船上等着,也不去武陵城中找客栈投宿了。
这艘从云雾城来的船,秦祯他们是全包的,路上多消耗一日,他们就给船夫多结算一日的工钱,且船夫本也是要在此添加补给,再拉些客人好回云雾城去,因此船夫也欣然接受,倒也不赶他们下船。
只是众人没料到囡囡年纪太小,晕船得厉害,一路上便恹恹的,吃不好也睡不好,她虽年纪小,却知道心性坚韧,一路上也不吵不闹,可脸上婴儿肥却日渐消瘦下去,看在秦祯、韩慎、阿泉和阿南四人眼中都是心疼不已,阿南便去城中抓了几副小孩子晕船的药回来。
到了这日晚上,旁边的大船还在繁忙地装货,好些码头工人扛着成箱的货物送往大船。
秦祯便坐在船头上吹风。
韩慎哄着囡囡喝了药,又哄她睡下后,到处不见秦祯,便出来甲板上找人,见她果然在,便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出来吹风?”
秦祯听见是韩慎的声音,也不回头,看着水面的波纹问道:“囡囡好些了吗?”
韩慎道:“吃了药好多了,已经睡下了。”
秦祯道:“都怪我急着赶路,让囡囡也跟着折腾。”
韩慎道:“此番本就是带她出来锻炼的,让她适应一下水路也好,等她将来长大了,便是要坐船出海,也好歹有过坐船经验的。”
秦祯听了,便笑道:“别人家的哥哥都巴不得把自己妹妹藏着掖着的,怎么你倒好似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似的?甚至都想到出海去了。”
韩慎道:“她也是你的妹妹,难道你不想她长大了,能多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囿于女子闺阁之中?”
秦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的确让他能做许多女子所不能做的事,相比之下,闺阁生活虽然安稳,可万一失去了替你遮风挡雨的人,这样的女子又该如何生存呢?
想到这里,她于是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看囡囡的性格,闺阁生活怕不是她喜欢的,能自由自在地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也好,总之我们这些哥哥们会替她铺路的。”
韩慎知道秦祯是把囡囡当亲妹妹看的,心中感动,说道:“谢谢你。”
秦祯看着韩慎道:“你刚说了她也是我妹妹,你谢我做什么?”
水面上忽然吹来一阵风,秦祯顿时觉得有些冷,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韩慎见了,便起身进了船舱,拿了一件披风出来,搭在了她的身上。
秦祯拢紧了披风,说道:“谢谢。”
江面上又是一阵夜风吹来,披风上一阵清竹香味飘进秦祯鼻孔中,秦祯才发现韩慎给自己披的原来是他的披风。
韩慎见秦祯看过来的眼神,解释道:“月月给你准备的夹袄太厚了些,现在披上怕是又会发热,你的薄披风给囡囡当了被子,便用我的披风将就一下吧。”
秦祯“唔”了一声,可这种被另一个人的气息包裹的感觉,就好像被他拥抱在怀中似的,不想自己心中胡思乱想,秦祯便想找点话说。
她一眼看见了韩慎腰间的半脸虎头面具,便问韩慎道:“这就是你在锦城金饰铺子定做的东西?怎么又想到要戴面具了?”
韩慎定做这面具的初衷还是因为姚煦认出了他来,如今离京都越来越近,遇到熟人的可能就越来越大,若姚煦能认出他来,其他人恐怕也能认出来,他不得不越加小心一些。
他把面具从腰间取下来戴在脸上,问秦祯道:“若是在人群中,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秦祯听了,认真打量了一番韩慎,甚至想象了一下自己若是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这样的韩慎,鼻子以上的脸都被一张白虎面具遮住了,她是不是还能认出他来?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对韩慎说道:“能。”
韩慎心里一时心绪起伏,问秦祯道:“怎么认出我来的?”
秦祯道:“你身上的清竹味道会出卖你。”
韩慎一滞,原来如此,他还以为是秦祯对他的了解十分深刻呢!
他于是抬起袖子来,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清竹的味道,说道:“这清竹味道是我在白虎峡中才染出来的,曾经的旧人都不认得这个味道,不过你提醒我了,到了京都以后最好换着香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