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喊

“真是太感谢你了。”铁将军把门，亲眼看见胖子闭上暗道的偃文师长舒了一口气。 萍水相逢的二人本素不相识，但他既然能够伸出援手，那么传闻中恶如厉鬼的C区居民倒也没想象的不好相处。 他翻出火机为烛台点上，燃烧的苗儿“噼里啪啦”，顺着冰凉凿刻的石墙看去，对方圆滑且普通的脸上浮现一抹黄腻憨笑： “不碍事。他们现在也的确太过猖獗。” 像是瞥见时不时往阴暗深处瞟来瞟去、满脸鬼祟的偃文师，他摸起肚皮，眯着眼讲起来：“你知道的，当年米越战争的部分缘故…如今支持’超英灭世论’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只是其中一位。” “独立供电、厨房厕所、氧气系统、满屋子的罐头盒饭，完全足够撑到灾难结束。” 寄人篱下，偃文师不再好奇探去，而是扭头杵在钢梯边，将双臂搭于生锈栏杆上，脖子随意地向后仰倒，盯着顶部幽浑的光晕： “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胖子愣了愣神，这才察觉到对方的意思。 “也许吧…每个人都被生活压到喘不过气。” 他那隐约从肥肉里半透的喉结微弱颤动着，如同把叹息咽回嗓子： “是的，每个人…” 偃文师将耳朵贴在门口，似乎外面已无动静。 肥硕的男人走上前，双手灵活地打开重重密锁，推开了连接在药库的暗门。 他纵起身子跃了出来，月色就着朦胧，银霜洒在凄白散落的药盒堆内，一片狼藉。 不由暗自看向胖子，他有些不知所措，正迈腿穿过倾落的“药山”。五彩斑斓的包装反射着刺眼的光，晃的他低下了眉梢。 “他们，应该会赔偿吧…？”明知故问的偃文师捡起一瓶落灰的胶囊，将它在袖子的毛妮上仔细擦了擦： “我帮你收拾吧！” 胖子的身体动了动，藏在乱发中的眼神透着些许茫然： “不必了。” “没关系的，反正回去也没啥———”偃文师的肺腑之词却突然被胖子摇头打断。 “你走吧！我还没有落魄到受人帮助的地步。” 年轻男孩的眼里顿时多了分不解。 但他还是笑了笑，心道不同人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活法。所以不再吭气，谢过对方，把手中重获崭新的药瓶放在柜台前，便转身回家… …一夜无话。 收拾整齐的二人今天便能见到“伊特纳”本尊了。 偃文师阅读文件的脸色却充满疑惑，他不清楚，为什么一代传奇最终居住的地点，居然是离这里并不算远的C区。 而且是昨日出事的道路上：保隶街44号。 怀揣上一肚问号和内心不确定的猜想、顶着清晨遮天蔽日的雾霾，他俩踏上了追寻“传说”的第二天。 “这…真是你呐？！” 偃文师的嘴巴已经张到了妥妥能塞下颗苹果的程度。 “你们认识？”身后阿杰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肥胖油腻的中年发福男。 “怪不得…”他的手托住下巴，使劲合了回去。 昨日满地散乱的药房如今却一尘不染。除了被透明胶粘固的展柜和碎裂的玻璃墙外，竟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还真是有缘。” 胖子把公家文书丢弃一旁，平视着二人，手里却在拆解酚麻美敏片跟阿司匹林的盒子。 偃文师眨巴眼睛，是上移又下瞄，一副难以想信的表情： “伊特～纳？” “嗯。”他熟练地抠出数颗药丸，舔舔嘴唇，通通从手心扔进了口中。 “？！”阿杰瞪大双眼，丢下背包冲上前：“这俩药可万不能混着吃啊！还是这个剂量…” 伊特纳淡定地咀嚼并咽了下去，同时手掌轻缓拨开挡住视线的大脸，玩味似的打趣： “别紧张。这边可是’伊特纳’呀。”他臃肿的身躯直挺走过柜台，将两盒早已空无一物的药丢进了垃圾桶： “强大的体魄在一定程度下断绝了我追寻刺激的权利。” “烟、酒、D粉？哦不，那些都太小儿科了。咱甚至试了’威猛先生’…” 伊特纳滑稽的脸转向镜头，比了个耶： “呵呵…就像抽盲盒一样，不是吗？每次的混搭都有不同新鲜感的体验。拜托，我只是个年过百岁的’老头子’，别摆出一张怕我嗝屁的面孔！” 他拉开抽屉，朝二人推荐着“日常药物的搭配”。 偃文师慌忙摆手，不动声色地瞧了眼闪烁红光的录像设备，面露无奈。堂堂最强超英居然是异食癖患者吗… 伊特纳倒了许多看着都头皮发麻的药品，五颜六色的盒子堆砌在柜台上，他自顾自吞了起来，还一边说道： “我猜你们还没吃早饭吧。这些毕竟只能当零食，想吃什么？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似乎是已经很久没和别人有过交流，伊特纳对两位采访人员表现的十分热情，并且邀请对方在二层的家中共享餐食… 两人在尴尬中正襟危坐地在桌前静候厨房“大秀身手”的伊特纳归来。 偃文师趁机观察起房内老式而简易的装修。整体偏维多利亚风格，墙上挂了几张很难看清的黑白相片，桌椅的选材跟摆放也并不考究，甚至脚边的壁纸已然到了湿烂生菌的地步。 这足以说明，这位伊特纳很少会关心自身的生活质量，他也并非是能够用钱财驱动的俗人，或许大部分的收入都用在进药的开支上了。 “来咯，香喷喷的泰式菠萝饭！”他露着笑容，端上常人难用的铁锅，里面是加料到近乎溢出的金黄米粒。 “就…这个？”阿杰比划了下碗的形状，他一拍脑门，回厨间翻找一阵，才摸出两款玻璃杯，充当盛饭用的容器。 “之前都是直接用锅吃的，倒是忘了这茬。”伊特纳的勺子比正常大了不少，本来的用途应该是专门挖米的工具，却被他当做调羹，一人作饕餮模样，张开血盆巨口，不断吞咽起米饭来。 偃文师都惊呆了。他只在动漫里见过此等场景。可对面坐着的既不是悟空也并非路飞，深底铁锅，竟也满足不了他的深渊胃袋。 对面这番暴饮暴食，让他没了吃饭的兴趣。简单扒拉几口，心中暗道：酱醋乱洒、咸甜不均，这不就是小孩子胡乱翻炒后的结果吗。 他不得不装出一种，很好吃但胃里涨肚的感觉。直起腰板，准备换下一个机位拍摄。 从厨房出来的伊特纳扫了他一眼，并未言语，而是打开紧闭的房间，钻回屋内，像在换衣服。 “先生，那我们一会儿拍什么？” 阿杰敲了敲门，朝偃文师摊起双掌，嘴角下拉。 “想瞧瞧传奇的秘密基地吗，小伙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