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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消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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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2章 角力
    贺灵川打他打得越狠,地母受伤越重,也会越快进入休眠,客观上也就帮助上官飚重掌玉京城。

    所以他的态度是轻松又愉快。

    打吧,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贺灵川看了看负伤的右手,暂时抬不起来了,于...

    雨,又下了起来。

    不是先前那场席卷天地的暴雨,而是细密如针、温柔似语的春雨。它落在屋檐上,滴答作响;落在田埂间,润物无声;落在老妇面前那杯清水上,荡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水面上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仿佛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静静凝望人间。

    盲眼老妇依旧坐着,手抚桌角,脸上笑意未散。她不知自己哼出的歌谣早已超越了语言的界限??那是地语的残音,是远古时代大地与生灵沟通的密语。而更深处的地脉之中,那道意识缓缓流转,如同江河入海般沉静,却又因这一缕歌声泛起波澜。

    它记得这调子。

    那是她,那个赤足奔跑的小女孩,在草原尽头为他唱过的摇篮曲。那时他还只是个懵懂孩童,蜷缩在老道士破庙的草堆里发着高烧,梦中听见风穿过枯枝的声音,竟化作了母亲的低吟。如今才明白,那不是幻觉,而是地母透过血脉,对他最初的安抚。

    “你还活着。”她在歌里说,“所以我也不曾真正死去。”

    老妇停下哼唱,轻轻将那杯水倾倒在院中的花圃里。泥土吸水的细微声响传来,下一刻,一株本应在半月后才绽放的紫鸢尾,竟悄然抽茎,绽出一朵淡紫色的花。花瓣湿润,微微颤抖,像是在回应某种久违的问候。

    远处传来孩童的惊呼:“阿婆!花开了!”

    “嗯。”她点点头,嘴角弯起,“它等不及要见人了。”

    没有人知道,就在那一刻,千里之外的昆仑雪峰之巅,一块沉埋万年的玄冰突然裂开。冰层中封存的一截枯枝缓缓舒展,生出嫩芽,绿意如血般蔓延。守山的羽化门弟子大惊失色,欲以真火焚之,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他们只听见风中响起一声叹息,轻得像落叶触地,却让整座山脉的灵气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退潮后的沙滩上浮现出一道巨大的掌印,深陷沙中,长达十丈。渔民用竹竿测量,发现掌心处竟渗出温热的泉水,水中漂浮着几粒金色的沙尘,触之即化为清香。有年迈的渔民跪地叩首,说这是“地神苏醒之兆”,而年轻的则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地震所致。

    唯有魏无音察觉到了异样。

    她已闭关三十七年,隐居于南荒深处的一座孤峰之上,不问世事。但今晨,她忽然睁眼,眼中精芒一闪而逝。她起身推窗,只见庭院中那株百年古梅,原本早已凋零,此刻竟抽出新蕊,梅花未开,却散发出浓郁的地脉清香。

    “他又动了。”她低声说。

    她取出一枚早已黯淡无光的玉符??正是当年封印地母时所用的那一块。这些年来,它一直毫无反应,仿佛彻底失效。可此刻,玉符边缘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绿纹,如同血管复苏。

    “不是觉醒……是苏醒前的呼吸。”魏无音喃喃,“他在尝试与世界对话。”

    她并不惊讶。几十年来,她早已习惯这种微妙的征兆:某地旱灾突降甘霖,却无云聚;某座死火山一夜之间长满青苔;甚至有一次,她在梦中看见贺拔玄站在一片虚空之中,背对她,手中握着一根由光编织而成的绳索,正一寸寸拉紧断裂的山脊。

    她知道,他并未真正消散。

    他是被法则重塑的存在,不再是凡胎肉体,也不再是纯粹的地母意志,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守门人”。他的意识分散于九大地脉枢纽之中,每一条河流的走向、每一座山脉的起伏、每一次季风的流转,都是他感知世界的神经末梢。他不能随意现身,不能干涉因果,只能调节、引导、平衡??如同一个沉默的园丁,日复一日修剪着濒临失控的自然秩序。

    可现在,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地母之心虽已归于平静,但它内部的搏动频率,正悄然偏离千年来的恒定节奏。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哀伤,而是一种……期待。

    就像母亲听见远方孩子的脚步声。

    魏无音立刻召来唯一追随她的弟子??一个名叫林疏影的少女。她天赋平平,却有一双能听见“地鸣”的耳朵。所谓地鸣,并非真实声响,而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频震动,唯有心灵纯净者方可感知。

    “你听。”魏无音将她带到山腹洞窟之中,指尖轻点石壁。

    林疏影闭目良久,忽然身子一颤:“师尊……我听见了。有人在……敲门。”

    “不是‘人’。”魏无音目光幽深,“是他在试图传递信息。”

    “可他已经成了守门人,为何还要传递消息?”

    “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魏无音缓缓道,“或者,是有人……正在试图打开另一扇门。”

    话音刚落,整个洞窟猛然一震!

    石壁上的苔藓瞬间转绿,藤蔓疯长,缠绕成奇异的符号。那些符号并非任何已知文字,却与贺拔玄当年吐露地语时引发的共鸣完全一致。林疏影猛地睁开眼,瞳孔中竟短暂浮现螺旋状纹路,如同掌心胎记的倒影。

    她张口,声音却已不是自己的:

    「天裂未愈,门后有声。

    旧神残念,欲借尸还魂。

    速寻九钥,闭黄泉之隙。」

    语毕,她瘫倒在地,昏厥过去。

    魏无音扶住她,脸色铁青。她听懂了那句话??所谓的“九钥”,乃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黄泉裂隙”的九件神器,分别镇压在九州最深处的地眼之上。传说一旦九钥失衡,黄泉之气便会倒灌人间,唤醒那些早已陨落却不愿轮回的旧神残魂。

    而这些旧神,正是当年天界崩塌时,拒绝顺应新规则、执意维持旧秩序的反叛者。他们曾视人类为蝼蚁,视自然为奴仆,最终被地母亲手镇压于黄泉之下。若他们归来,不仅人间将陷入浩劫,就连地母本身,也可能被拖入永恒的战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囤局。”魏无音咬牙,“地母停止重建天界,是因为她预感到了更大的威胁??那些不肯死去的过去,正试图复活。”

    她抱起林疏影,快步走出洞窟。

    风雨中,她抬头望向北斗七星旁侧那颗微微泛绿的星辰??地枢星。此刻,它的光芒比往常明亮数倍,且不断闪烁,仿佛在发出警告。

    “贺拔玄,”她低声问,“是你发现的吗?还是……你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无人回答。

    但就在此时,南方小镇的老妇忽然打了个寒颤。她伸手摸了摸脸颊,指尖沾湿??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她不懂自己为何悲伤,只觉得心中空了一块,仿佛失去了某个极其重要的人。她摸索着重新倒了一杯清水,放在桌上,双手合十,轻声道:“您若渴了,便喝吧。”

    水波轻轻晃动。

    一道极细的绿色光丝从地下升起,缠绕杯身一圈,随即隐没。

    那一夜,全国共有三十六处地眼同时出现异象:或喷涌黑雾,或传出钟鸣,或浮现古老祭坛虚影。朝廷派出钦天监修士查探,却发现所有仪器皆失灵,罗盘乱转,符咒自燃。而各大宗门紧急召开会议,却发现彼此传讯的灵鸟全部失踪,唯有少数修行深厚者,在入定之际听见同一句低语:

    「守门人已醒,九钥将动。

    寻我所遗,补天之缺。」

    十年后。

    西北荒漠,昔日大战遗址之上,一座新城拔地而起。人们称它为“归墟城”,因其建于地母之心沉降之地。城中心立有一座无名石碑,碑上无字,唯有一枚手掌印,掌心螺旋纹清晰可见。每逢月圆之夜,碑底会渗出清泉,饮之可治百病,百姓称之为“恩泽水”。

    而在城外十里,一片废土之中,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跪在地上,用木棍拼命挖掘。他双眼通红,口中喃喃:“一定在这里……父亲说过,钥匙就埋在这下面……”

    他叫贺明渊,是贺拔族最后的血脉。

    二十年前,朝廷清算贺拔一族,罪名是“勾结地母,祸乱天下”。全族三百余口尽数被诛,唯有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一名老仆偷出,藏匿民间。他长大后,从养父临终遗言中得知真相:贺拔家族世代守护的,并非什么秘宝,而是九钥之一??“根钥”。

    那是用第一株生命之树的主根炼制而成的钥匙,能开启通往地心最深处的通道。而贺拔玄当年之所以能与地母共鸣,正是因为体内流淌着根钥的血脉印记。

    “我必须找到它。”贺明渊一边挖一边哭,“否则,当其他八钥落入邪人之手,天地又要重演当年惨剧……”

    忽然,木棍触到硬物。

    他颤抖着扒开沙土,露出一块漆黑如墨的木质残片。刚一接触,残片竟自行拼合,化作一枚巴掌大的树形钥匙,通体泛着幽绿光泽。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贺拔玄留在血脉中的烙印:

    「若有一天,旧神欲归,九钥将动。

    持钥者,非为掌控,乃为交付。

    交予那能听大地呼吸之人。

    切记:真正的力量,不在开启,而在关闭。」

    记忆消散,贺明渊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开始了。

    而在更深的地底,那道意识静静流淌,感受到钥匙苏醒的波动。它没有喜悦,也没有忧虑,只是轻轻推动一股暖流,让沙漠边缘的一片枯胡杨林,悄然抽出新叶。

    风起时,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一句无声的承诺:

    我仍在。

    我会守。

    直到最后一粒种子落地,最后一滴水流归海,最后一声啼哭迎来晨曦。

    我不是仙人。

    我不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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