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生和浅浅坐在台阶上,蓝生说:“浅浅我去沈婕妤宫里拿些小孩子爱玩的物件。
罗浅浅抬头望了望内室的方向,帐子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刘休景匀净的呼吸声,心里稍稍松了些:“也好,你去看看,顺便跟宣训宫的宫人说一声,殿下醒了怕是还要闹。”
钱蓝生连忙点头,又往内室瞥了眼,眉梢拧着点愁绪,凑到罗浅浅身边,声音压得更细:“那我去去就回,最多一炷香的功夫。你在这儿盯紧些,别等殿下醒了瞧不见人,又哭喊着找阿母,咱们俩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罗浅浅接过他没说完的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放心,我守着。你路上别慌。”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这小祖宗睡觉向来不踏实,前两次也是刚睡下没多久就醒,一睁眼没见着人就撒泼,今儿能不能安生些,谁也说不准。
钱蓝生应了声“晓得了”,又伸手理了理衣襟,才转身往外走。青色的衣摆扫过廊下石阶,带起一点细碎的尘土,他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向罗浅浅,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说真的,要是宣训宫的人或者娘娘给咱派些人咱们俩这身子骨,再这么熬两天,怕是要先垮了。”
罗浅浅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罗浅浅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又低头抿了口凉茶——茶水已经凉透了,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胸口的闷意。她想起方才刘休景吃桂花糕时,嘴角沾着糕屑还嘟囔“没阿母做的甜”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说到底,这孩子也只是想阿母罢了。可这份想念,怎么就非得变成折腾人的脾气?她八九岁时,在昭宪宫连想念家人都不敢说出口,路淑媛让她扫地,她就凌晨起来扫;让她端茶,她就捧着茶盏不敢晃一下,哪怕被鸡毛掸子打得后背青一块紫一块,也只能咬着牙忍。
正想着,内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跟着就是刘休景带着哭腔的喊声:“浅浅!浅浅!你在哪儿!”
罗浅浅心里一紧,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磕在石桌上,她顾不上捡,快步往里冲——这小祖宗,果然又醒了。
刘休景扯着帐子乱晃,嘴里喊着:“我要阿母!你们都骗我!阿母根本不想见我!”
罗浅浅弯腰捡枕头,指尖刚碰到锦缎,就被刘休景一脚踹在手腕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罗浅浅疼得直抽气,却不敢推他,只能苦着脸哄,“咱们别闹了,淑媛娘娘知道了该生气了。”
“我就要闹!”刘休景撒开罗浅浅的胳膊,再想起自己方才被踹疼的手腕,心里那根弦终于断了。
她没再像往常那样放软语气,而是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刘休景乱挥的手腕。小家伙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抬脚就想再踹,却被罗浅浅牢牢按住腿。
“殿下,你还要怎么样”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没了半分往日的迁就。
刘休景被她的气势吓住,哭声渐小,却还是梗着脖子:“我是皇子!你们就该伺候我!”
“皇子就能不讲理?就能随便伤人?”罗浅浅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紧了紧,目光落在他泛着红的眼角,“奴婢八九岁时,在宫里扫地洗衣,稍有不慎就会被打骂,连块糖都不敢多吃。您锦衣玉食,却偏偏要把别人的好意当驴肝肺!”突然抬手,指尖捏住他胳膊上的皮肉,一掐——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他疼得清醒。
刘休景先是愣了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却不是之前那种撒泼的哭,而是带着委屈和害怕:“我要告诉阿母,让她打你板子!”
“您尽管去说。”罗浅浅语气缓和了些,却没松口,“但您得先想清楚,你阿母沈婕妤被关到冷宫了。
她的话没说完,趁着刘休景还在发愣的间隙,突然抬手,又捏住他胳膊上的皮肉。
“唔!”刘休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方才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这次是真的疼哭了,声音都变了调,“疼!你放开!你敢掐我!”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罗浅浅捏得牢牢的,只能蹬着腿往后缩,小脸涨得通红,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
罗浅浅的指尖能清晰感觉到他皮肉下的细骨,也能听见他疼得发颤的哭声,心里却没半分愧疚。
刘休景疼得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却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眼泪挂在通红的脸颊上,像两道狼狈的水痕,声音却硬邦邦的:“我才不怕你!我这就去找路阿姨,还要告诉三哥——你一个低贱宫女敢对皇子动手,他们定会扒了你的皮,治你的罪!”
罗浅浅指尖的力道猛地一收,指甲几乎要掐进男孩细嫩的皮肉里。她心里确实慌了——可眼角扫过空荡荡的殿门,方才特意支走的宫人连个影子都没有,那点慌意又被她强压下去,只剩眼底冷硬的光。
“呵,治奴婢的罪?”她冷笑一声,看着刘休景疼得倒抽冷气、身子微微发颤,指尖又加了几分力,“小皇子不妨先忍忍疼,听我把话说完。”说着,她腾出另一只手,一把捞过桌边的鸡毛掸子,木柄握在掌心沉甸甸的,只轻轻往桌角一抽。“啪啪”两声脆响在安静的殿内炸开,惊得刘休景浑身一哆嗦,眼泪差点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