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着点破,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南映栀话锋一转,似要征求他意见。
    “朕方才,只顾着自己说,还没问你,想提出什么条件,真是抱歉,”
    她目光流转,看向尉迟翊,“北朔皇子,你可有条件要提?”
    听有商量余地,尉迟翊自然,会抓住此良机,费尽心力给北朔讨好处。
    念着北朔百姓,夏日牛羊肥美,肉奶制品,却困于境内,总无处销售,他心中有了主意。
    “大离皇帝,”时刻观察她脸色,尉迟翊提出通商一事,“我所想,是两国相互通商。”
    知晓两国产品,各不相同,友好往来,既能促进两国友谊,又可丰富两国民众生活,南映栀没拒绝。
    她轻点下头:“可以。”
    见她应下此事,尉迟翊忙不迭在合约上,争取更大利益。
    “还有,”他不由上前一步,“北朔所交的岁贡,需在当年承受范围内,不得逐年递增。”
    心中微起波澜,南映栀话语平缓。
    “只要你们,不弄什么幺蛾子,朕在位期间,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索取无度。”
    无意接触到她紫眸,端的是一腔平静,尉迟翊目光一缩,心尖一颤。
    分明,他们北朔,有毁约先例,这般草率定下合约,对大离不利。
    为何,她身为大离皇帝,却一副胜券在握样儿?
    是她过于骄傲自满,尚未发现此玄机?
    尉迟翊微摇首,否认自己这个想法。
    她能坐上帝王之位,应当没如此蠢笨。
    那又是出于什么……
    一时捉摸不透,南映栀究竟缘何,不仅信任自己,还任自己讨价还价,尉迟翊索性先不深思。
    “大离皇帝,”他对自己可否归国,做出试探,“是在合约中,签上字,就可以放我回北朔么?”
    搁下茶盏,南映栀颔首:“当然。”
    “如此,甚好,”确认自己可以平安回去,尉迟翊复而问起云嫣,“大离陛下,不知嫣儿,可否随我回北朔?”
    “这朕说的不算,”伸出指头,南映栀虚点一下云嫣,“看嫣儿的意思。”
    见她将决定权,全然交给云嫣,尉迟翊不由忐忑。
    方才嫣儿对他,那般残忍,连口热汤都不给他喝,还会与他回北朔?
    “嫣儿,”似害怕听见拒绝,他眼神飘忽,不敢停留在云嫣脸上,“你会跟我,回北朔么?”
    见她不吭声,他心中发急,嘴上也不由加快速度:“嫣儿,我知此前,将你一位弱女子,置于两国纷争,是我的过错。
    “我母妃,是大离人,她在我幼时,给我讲过‘糟糠妻,不可弃’之理。
    “你既有我的孩儿,我该护在你身侧,好好保护你该才是。
    “嫣儿,再相信尉迟哥哥一次,成么?”
    感到话语恳切,云嫣心中,无比触动。
    蹲下身,她不顾尉迟翊身上脏污,用帕子,轻轻擦他蒙灰的脸颊。
    没料到她身为金贵公主,竟会柔情似水,亲自给自己擦去污垢,尉迟翊一时愣怔,说不出话。
    “尉迟哥哥,”望入他双眼,云嫣目光柔和,“你与皇兄交好,嫣儿自不会让你失望。”
    听她谅解,尉迟翊近乎感激涕零:“嫣儿,我做出过不少迫害你之事,你还愿意相信我,我十分感激。”
    在旁边,莫名其妙吃上他们发的甜蜜,南映栀身旁没云霁作陪,遂轻咳一声,打断他们温存。
    纵使被打扰,云嫣也不恼,还给她台阶下:“皇兄,怎的了?”
    “尉迟皇子,”南映栀悠悠发话,“既然你无异议,那闲话少谈。
    “朕这就派人,去拟条款,你即刻签上,省得夜长梦多。”
    可江山与美人兼得,尉迟翊心中乐开花,忙不迭应一声“好”。
    跟随云霁多年,翎雨在文笔方面,也造诣颇深,很快便将文书拟好,呈上来。
    审过一遍,没找出毛病,南映栀从袖间探出玉玺,亲手盖在文书边角。
    见她既已落印,尉迟翊不甘落后,他掏怀中北朔印章,也在白纸黑字下盖上章。
    正当他以为,大功告成时,南映栀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玉玺尖角,在他手背划上道浅痕。
    纵使未伤及要害,尉迟翊未看清她动作,仍惊魂未定。
    他双手交叉,护在心口,四肢铁链跟着“哐哐”响:“您,您这是做什么?”
    收起传国玉玺,南映栀将系于腰际璞玉解下,对他吩咐:“滴些血上去。”
    见平平无奇白玉,带有传闻中,那活了百来年国师,才看得懂的古老文字,尉迟翊恍然大悟。
    他往后大退一步:“这是那血誓玉!”
    南映栀没否认,只学着云霁习惯,皮不笑肉不笑:“你还不算孤陋寡闻。”
    “我若违背誓约,会即刻暴毙,”
    他由喃喃变作呐喊,“但你即使不遵从,也毫发无伤,这,这不公平!”
    这会儿,南映栀不提血誓玉之单边保护效,仅谈此时定下合约,对北朔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