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C,464年】——
雅典城邦。
由于苏格拉底被禁止进入雅典,车队在雅典城郊停下,驻扎修整的同时,允许对雅典感兴趣的学者前往游览。
而秘密前来的斯巴达王子则在死士的护卫下,由雅典近卫带领,悄悄前往王宫参与出访时已经定下的一些事项的讨论。
从外观上看这座城邦融合了港口城市和山地城市的特点,红顶白墙的小房子如同一个个蘑菇般从广阔的海港边长出,沿着平缓的坡道不断向内陆繁衍增殖,在抵达城市最高点之后又如同水流般向另一侧倾泻蔓延。
整体看来,雅典城邦虽然同斯巴达一样分为平民区,公共广场,贵族区和王宫与神殿,但整体规划相当松散,也不存在专门的奴隶居住区。
“那是当然的,因为雅典的奴隶是城邦公民的‘私产’,基本住在同主人居所划分出的窝棚里,”斯巴达王子向就这点提出疑问的卡利俄佩解释:“他们世代服务于固定的主人,即使被杀死或残酷对待,旁人也无权干涉,哪像斯巴达,即使是贵族长老,随便杀死希洛人也是要罚款的——他们可是重要的劳动力,是斯巴达的公共财产。”
“所以,苏格拉底老师主张给奴隶更多的权利,斯巴达没什么所谓,无论怎样都是他们干活,但对雅典来说就是夺走他们的私人财产,所以才要驱逐他?”卡利俄佩猜测。
“除此之外,还有对斯巴达来说完全是摆设的公民大会,如果让奴隶获得参会和表决的权利,最终会乱成什么样……啧啧。”普雷斯塔尔科斯连连摇头。
“你知道的真多,祭司们都不会说这些。”
“哈哈,那都是父王同将军们讨论过的。”
“母亲和祭司们其实……”
“安静,将军来了。”墨尔波墨涅开口阻止他们进一步发散话题。
雅典的最高权力机构便是“公民大会”,一切重大事宜均由其参与者投票决定,定期选出的“元老院”和“执政官”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干预大会结果,但权力较为受限,能将苏格拉底流放已经接近极限。
军事领域则由“十将军委员会”进行决策,其领袖被称为“首席将军”,所作所为需对大会负责。
不过,由于十多年前的温泉关大捷,其中一位将军的威望极大增强,身兼执政官和首席将军二职,经过数次大会选举,也无人能顶替他的位置——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到他寿终正寝。
那便是一身戎装,头戴金盔,正龙行虎步地朝她们走来的伯里克利(Pericles)将军。
“欢迎来到雅典,小普雷斯,还有小卡莉和小墨尔。”
——
片刻后,雅典“王宫”。
雅典虽然没有名义上的“王”,但历史上出过几位“僭主”,那些华丽的宫殿便是他们在位时修建的,僭主们被推翻之后,处于节约考虑而没有拆除或改建,转而充当执政官和元老院对不需要提交公民大会的议案进行讨论的场所。
此时,伯利克里正在此处接见几个后辈,言谈间多有无奈。
“虽然未曾同列奥尼达一世以及奎托斯在温泉关并肩作战,但我同他们亦是共同抗击波斯的亲密战友,至于驱逐苏格拉底,收拢叛乱的希洛人,限制海运,针对伯罗奔尼撒同盟的城邦施压诸事,绝非我之本意。”他如此说道。
“因为那是公民投票决定的,对吗?”普雷斯塔尔科斯努力表现出一副沉稳的模样:“父亲托我问您一句话——那些能干预公民大会结果的‘元老院’成员,有多久没更换过了?”
“……他们从希波战争开始至今便没怎么变过,许多变更亦是父死子替,令人诧异,”伯利克里摸摸自己的胡子:“莫非列奥尼达一世反而知道原因?”
“当然,那正是斯巴达取消公民大会权力的原因,因为,”斯巴达王子远远朝公共广场的方向一指:“全民投票的制度,就仿佛一场盛大的戏剧,最终留在台上的一定是……呃……”
“喜剧演员。”卡利俄佩说道。
“正是如此,”普雷斯塔尔科斯飞快接话:“他们精于演说和表演,懂得如何煽动公民情绪,并进一步将投票结果导向自己想要的结果,若非他们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甚至敢染指您的将军位置。”
“唔。”将军垂眸思索起来。
“我们知道您对雅典无比忠诚,一旦公民大会通过对斯巴达的宣战,您即使不赞同,也不会在战场上手下留情,”普雷斯塔尔科斯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这番话不是为了挑拨您和元老院之间的矛盾才说的,而是为寻求避免开战的方法,您应该很清楚,无论雅典还是斯巴达,都没有完全从那场大战中恢复过来,不是吗?”
“你看得很透彻,年轻的王子,但你可知他们针对斯巴达的根本原因为何?”伯利克里盯着他问道。
“呃……”显然,预料之外的情况令所有谈判话术都是事先背好的小王子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