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号,慕尼黑正式进入秋天,早晚温差极大,我又过上了每天T恤冲锋衣马丁靴出门的日子。
学院门口的梧桐叶在石板路上沙沙作响,空气里带着初秋特有的清冽。我背着书包走进物理学院大楼,第一次以研究生的身份,坐进学院G层的阶梯教室。
第一学期的课程安排紧凑而密集:高等天体物理学、现代物理学、观测和实验等实践课还有每周一次的tutorial……每一门都要求极高的数学物理基础,required reading更是多如牛毛,挤满了我的电脑内存。
但因为过去一个月已经在Iseylia的课题组帮忙,我适应得出乎意料的快。课堂上,教授们常常随手抛出一个问题,全场一片寂静,大部分同学在网上搜索,就是在草稿纸上快速计算,我却几乎能在第一时间举手回答。
有一次,我刚刚准备开口,Iseylia就笑着摇头,“I know Artemis must know the answers but I wanna hear some different voices.”
(我知道Artemis一定知道答案,但我想听一些不同的声音。)
全场哄笑,我也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而把草稿纸递给了左边的德国女孩,她看了一眼我写的公式,顿时恍然大悟,得出结论,举手回答了问题。
每天上完课,我都会去Iseylia的办公室帮忙。她对研究要求极高:实验报告的格式、文献引用的准确度,甚至连summary里的动词时态,都要我反复修改。但在生活里,她却随和得让我始料未及。
我们常常一起在办公室加班到忘了时间,等工作完成时,经常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她总会笑着对我说:“抱歉,今天又让你加班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然后带我去学院附近唯一开门的中餐馆,点一些我们都爱吃的菜,吃完再把我送回住处。她开一辆白色的奔驰CLS63S,很适合她的车,很低调,但是很稳。夜晚的街灯落在她的侧脸上,我偶尔会发愣:我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会遇到这么好的导师?
Iseylia长得极美,松弛优雅,能力强,家境也富裕。无论在学院还是学术会议,总有人对她有好感:校内校外的学生和老师,甚至科研大会上遇到的学者。只要是男性敢越界,她都会很不客气,当场冷下脸,让对方无地自容。
但对女性追求者,她总是笑着回应,即便拒绝,也会温柔得毫无尴尬。偶尔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心里会闪过一个念头:她应该是有男朋友的吧?
唯一一次例外,是某个晚上我刚准备下班,和Iseylia一起走出学院大楼时,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瑞士牌照的兰博基尼Urus停在学院门口。
灯光璀璨,车门边倚着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身高至少一米八五,穿着黑色长风衣,白T恤,黑色休闲西裤,黑色短靴,眉眼有点像山崎贤人,却更冷峻矜贵。他随意挥手,Iseylia和我说了再见后,大步走过去,两人轻轻拥抱,然后一起上车离开。
第二天,我忍不住调侃:“昨天那个开兰博基尼的帅哥,果然只有这么帅的男人才能配得上Prof. Post-Dr. Iseylia。”
她笑得差点倒在地上,“不是啦,那是我表弟。他有女朋友的,这次是跟女朋友来慕尼黑玩,顺便和我吃个饭。”
我愣了愣,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却愈发清晰:她应该,不喜欢男人。这很合理,Y染色体低劣,怎么能配得上Iseylia。
天体物理专业里,大部分是德国本地学生,还有一些来自欧洲其他国家和北美。中国学生极少,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位。
第一天的第一节课结束后,一个长发女孩坐到了我身边,小声问我:“你是中国人吗?”
她语气很亲切,我微微一怔,点点头,“是的。”
“太好了。”她笑起来,伸出手,“你好,我叫安歌仪,也是我们专业的,我本科是南京大学,我家在苏州,你呢?你的本科是哪里的呀?你是哪里人?”
我礼貌地握了握手,简单介绍,“司遥,本科在海德堡,我老家在广东。”
“哇,学霸啊。”安歌仪眼睛发亮,“那你德语肯定超好。”
她又靠近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那个教我们高等天体物理的华裔老师很严格,去年通过率才40%,我师兄考了两次还没过。”
我一愣,忍不住笑:“Iseylia?”
安歌仪点头。
我摇头,“不会的,她很好人。”
后来,我们又认识了魏修远和程渲。魏修远是一个中等身材,皮肤有些黑,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国男生,典型的理工男长相,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傲气,自我介绍时抬着下巴,“我叫魏修远,本科华工,绩点3.8,你们上课听不懂都可以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