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大院的清晨,本应是宁静且祥和的。天色方才破晓,厨房便该升腾起袅袅炊烟,丫鬟们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回廊间悄然穿梭,为这户人家开启崭新的一天。然而,近几日来,院子里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
刘汉山伫立在西厢房的廊檐之下,眉头紧蹙成结。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方绣有梅花的帕子,那是丫鬟小桃的贴身物件。三天前,小桃还曾用它为主母韩梅枝擦拭茶盏,可如今,她却和这方帕子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个了。”刘汉山低声自语,将帕子凑近鼻尖,轻轻嗅着,上面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他抬起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那里隐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管家!刘管家!”一个惊惶失措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刘汉山转过身,只见厨娘张嫂跌跌撞撞地跑来,脸色惨白如纸。
“又发生什么事了?”刘汉山心中一紧。
“小……小翠也不见了!”张嫂气喘吁吁地说道,“昨晚我还看见她给老爷送安神茶,今早轮到她当值,可屋里的床铺整整齐齐,显然没人睡过!”
刘汉山只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陡然窜上脊背。小翠是孔家最为得力的丫鬟,行事稳妥,从不越矩,怎会平白无故地失踪呢?
“你确定她没去别的地方?”刘汉山追问道。
张嫂拍着大腿说道:“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她那双新做的绣花鞋还摆在床底下,人却不见了!这丫头向来爱惜东西,若不是出了意外,怎么会连鞋都不穿就离开呢?”
刘汉山不再多问,迈着大步径直朝孔春生的书房走去。路过花园时,他留意到假山后的泥土上有几道凌乱的脚印,好似有人挣扎过的痕迹。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捻了捻泥土,感觉潮湿粘腻,显然是刚刚留下的。
“刘管家,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刘汉山猛地回过头,瞧见园丁老李头站在身后,他那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哦,随便看看。”刘汉山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老李,你昨晚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老李头摇了摇头,说道:“老汉睡得沉,啥也没听见。”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昨儿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好像看见少爷院里亮着灯。”
“少爷?”刘汉山心头一紧,“他不是出门做生意去了吗?”
老李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我瞅着像是回来了,但又不敢确定。您也晓得,少爷脾气古怪,最厌烦别人打听他的事儿。”
刘汉山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但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了。孔留根是孔春生的独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最近突然说要外出做生意,孔春生虽不抱什么希望,却也由他去了。如今丫鬟接连失踪,少爷又神秘归来,这其中莫非存在着什么关联?
书房里,孔春生正在翻阅账本,见刘汉山匆匆进来,便抬头问道:“汉山,有事儿吗?”
刘汉山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说:“东家,小翠也失踪了。”
孔春生的手猛地一抖,账本“啪”的一声掉落在桌上:“什么?连小翠也……”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刘汉山沉声说道,“东家,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孔春生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背对着刘汉山问道:“你怎么看?”
刘汉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我听闻最近有一拨人在干缺德买卖,把大姑娘倒卖到西安的红楼妓院当‘宝儿’。这些丫头在咱们这儿衣食无忧,按理说是不会自己跑掉的,除非……”
“除非什么?”孔春生猛地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除非有人诱骗或者强迫她们。”刘汉山直视着孔春生的眼睛,“东家,留根少爷前些日子外出做生意,如今可有消息?”
孔春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刘汉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汉山知道这话犯了忌讳,但事态紧急,不得不直言:“东家,我只是觉得时间太过凑巧了。少爷外出,丫鬟失踪,这两件事……”
“够了!”孔春生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怒目圆睁,厉声说道:“留根即便再不济,那也是我孔春生的儿子!他就算再不成器,也断不至于做出贩卖人口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我们孔家世代清白,岂容你如此诋毁!”
刘汉山赶忙低下头,赔着小心说道:“东家息怒,汉山绝无诋毁之意。只是此事太过蹊跷,不得不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周全。”
孔春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说道:“我知道你是为孔家着想。但留根的事情,我心里自有分寸。他这次出门,是前往郑州洽谈一笔绸缎生意。虽说我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但也派了老周跟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刘汉山点点头,可心里却并不认同。老周虽是孔家的老仆人,但年事已高,倘若真遇到什么麻烦事,恐怕自身都难保,更别提约束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