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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灼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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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儿种棵树
悬崖下,竹屋。 顾生进入公良逸腰间墨玉的玉之境,那墨玉之灵正躺在一玉床上呼呼大睡,被她喊起来,揉揉眼睛看来人,过了会儿,满脸惊讶,溜下玉床躲在后面,只露出个脑袋怯怯地看顾生。 顾生向他表明来意,让墨玉之灵助她进入玉横仙君梦境之中,玉灵允了,翻找入主人梦的咒术。 竹屋内,卫淙盯着那玉看了会儿,环顾身周,皆是些奇奇怪怪能蹦能跳的动植物,便靠近那唯一看起来像个人的葫芦小孩儿。 葫芦小孩儿还在想方才那植物灵是不是真的能通玉,若此人真能通玉,来头定然不小。 片刻,从墨玉之中传来顾生声音: “小葫芦,过会儿我入他梦境,此番凶险,若我二人不能安然回来,只好劳烦你将旁边那位叔叔送上山崖。” 葫芦小娃嗯了声,抬眼看了看卫淙,卫淙劈手夺过那玉: “你须得活着出来,我才不敢让这小妖……” 看了眼那葫芦,低声: “万一我被这妖吃了呢!” “葫芦不吃人。” 那葫芦小孩儿吧唧嘴巴,看着火焰轻轻笑,卫淙发抖,又嘱托句: “若形势不对,你便出来,这夺骨是魔族之毒,你若不行,我可去求一求魔界护法,我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 长生: “这毒我需两日解,在那之前,护他不死即可。” 墨玉之境。 顾生躺在玉床之上,双手交叠,墨玉之灵在她头顶盘旋,施了法术轻轻一点她眉心。 入梦。 可这梦魇…… 记得百年前,长安皇宫走水,在西南角的阁楼被大火吞噬,当时她才扎根皇宫不久,选在那长安绝世美人何素锦宫前院,她也是锦妃最爱的葡萄藤。 还记得去皇宫之前她对小六说: “听闻后宫佳丽颇美,我想去瞧一瞧,此次便去长安吧,你若来了,便来皇宫找我。” 来了之后,她才知后宫之中生活颇难,见美人何素锦因才貌出众,独得恩宠,步步高升,后封为锦妃,被高高放在金阁。 几年后,红颜老去,皇帝再也不来,那阁楼形同冷宫,锦妃无子嗣,日渐憔悴,宫人不闻。她后来染上重病,放火烧了阁楼,挂在顾生的藤架上断了气。 死前,那妃子抚摸着她的葡萄藤,笑说: “若不爱,便不会这么执着了罢,葡萄啊,你不懂人间情爱,颇有福。” 遗憾的是,她死之后,几月后皇宫便更替易主,继位之人正是她的侄儿,那侄儿颇孝顺,为她封号,将那暖阁重建,供上她的牌位。 那妃子死时一幕,惨白绝望的面容,在顾生脑中难磨灭,那是她初次对“爱”这个字眼有近乎绝望的认知。 那是种,被抛上云端后狠狠跌下的痛,撕心裂肺无人知,数百个寒冷的日日夜夜,只有一室的死物陪锦妃度过。 虽是那暖阁锦妃的一生,但顾生陪着她二十多年,看的仔细,仿若自己亲身经历,因此认出这梦境场所就是那处暖阁。 墨玉灵为顾生注入一丝清明。 眼前梦境之中,滔滔大火吞噬暖阁,外面有人来救火,一盆盆水泼进阁里,却是杯水车薪。 众人皆知这暖阁里独自住着一昔日的长安美人,救火时都没看到院里那葡萄叶子之后,美人已经断气了。 那夜,皇帝宿在别宫,看到这滔天大火将夜空映得通明,笑对身旁新佳丽: “你看这夜幕红似朝阳,恰如我对你的宠爱。” 因救火不及时,暖阁外枯木又太多,火迅速吞噬整个院子,太监宫女拎着水盆也进不去,只能干巴巴朝着高墙泼水。 顾生一劫也来源于此,大火中,她用葡萄藤护着妃子,本体被毁的面目全非,还好后半夜天降大雨,她才不至于葬身火海。 顾生走进暖阁,正是大火方着,那妃子素锦手拿白绫走到她树下,抚摸树干说了些话。 虽知道这是梦魇,可这梦魇该怎么破? 顾生正想着,见那妃子将白绫系好,踏上一方凳,忙冲过去接,却意识到这只是梦,罢了手。 但这梦里……却出现了她也不知的变数。 后半夜,云端隐约出现两人身影,那两人,过去她或许不认得,但此刻,她一眼便认出来。 仲浔仙人,还有身旁一人,正是玉横仙君。 玉横挥手,云雾生成,仲浔做法,天边响起雷声一片,须臾,大火被雨水熄灭。 早听尼尼叁说过,天界管理人间朝代更替,负责的人正是玉横仙君,而仲浔仙人则管理人间云雨。 顾生想,这场天降大雨,引出流言将新主卫泱扶上皇位之余,还救了她一命。 这该是玉横第二次救她,虽也算是巧合。 只见众人俯首,跪在地上仰望云端两人,仲浔仙人装模作样说了几句,大抵是皇帝昏庸,人民苦难,天神已经知道,不日会有新龙出世,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玉横化为一束光飞奔下来,覆手在她烧成焦炭的枯藤上,须臾,没有反应。 仙术无法将被火焚烧的东西复原,连天界仙君也更改不了凡间活物的命数。 他寻了几颗葡萄种子,用手扒开土放了进去,仲浔在云端站着,干巴巴地等,众人也干巴巴地跪,偶尔探头看一眼这仙君何意,仲浔仙人传音让玉横快些走。 玉横却冲仲浔挥挥手,传音: “我在这儿种个树,种成了就回。” 听完这话,仲浔差点从云端摔下来。 顾生还在纳闷儿,为何自己会有这记忆,她百年前清醒时便见小六,丝毫不记得自己被人救过。 那墨玉灵道: “这梦是仙君的,这事,也是仙君经历过的。” 玉横用法术催她生长,发芽,攀着凉亭缠绕。 转眼三年后,仲浔来找他: “你倒是逍遥,这树如今种成,你也回了吧? 还是说,你还想再养个动物?” 玉横摸摸下巴: “好主意。” 仲浔: “可别!” 过了会儿,看看那葡萄树: “这葡萄灵恢复的不错,不过你怎舍得花三年时间来照顾这植物灵。 啧啧,玉横,你莫不是……” 玉横一挥扇子,姿态雍容,看着那树。 “是熟人罢了。” “熟人……纵然是熟人,也不必亲看着她长成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回去便用命薄书一查,看你玉横的情缘在何处,是不是在这葡萄树上。” “那书已被我收了。” “啊?你怎么!” “也该回了,再过几日……” 再过几日便回。 顾生走到玉横身前,伸手在他眉心一抚,玉横似乎看到了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别人。 “玉横仙君! 玉横仙君!” 顾生抓住他的胳膊,晃晃,玉横低头看她: “十五?” 顾生: “对,玉横仙君,你现在在梦里,得快点醒过来。” “梦里?” 玉横愣了片刻,看看背后暖阁,一切在须臾间坍塌,化为乌有。 顾生只觉一阵地动山摇,再看玉横,眼前哪儿有人影,只见一座座新落成的房屋,院墙,外面传来叫卖声。 “瓦罐儿,瓦罐嘿……” 眨眼,天边夜幕。 眼前一口水井,一小孩儿扒着井沿大哭,被几名家丁拦下,将他架到一中年人面前,那人不怒自威,小孩儿: “是你,是你害死了阿娘! 你还我阿娘!” “逸儿!你! 你要我说几遍!你阿娘的死和我无关! 把少爷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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