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河深处,韩逸尘的衣袂正被无形的浪涛撕扯。
他已记不清在这片灰蒙蒙的洪流里漂了多久,只知道每次试图踏稳脚步,脚下的河水便会化作流沙,将他拖向长河更深处。
指尖触到的不是水,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有苏无痕初握剑时颤抖的指尖,还有钟离雪枪尖挑落的第一片雪花。
这些画面像水中的浮萍,刚要抓住就散了,只留下刺骨的寒意顺着指缝钻进来。
刚踏入长河时,他便下定决心,势必要寻到往昔的叶莫尘。
可在漫长的岁月之下,时间长河早已将其神魂侵噬地千疮百孔,以至于令他逐渐忘却了自己的目的和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晓自己身处何处,只感觉长河中不时闪过的画面,其中一些人影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韩逸尘望着四周不断闪过的画面,只感觉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曾不止一次尝试过逃离这个将他囚禁的鬼地方,可时间长河根本无“流”可言,前后左右皆是颠倒的时空。
随着岁月的不断侵袭,他脚下的战舰早已破败不堪,而他仅存的神识也变得愈发透明。
千百万年以来,韩逸尘的眼中早已无光,仿佛机械一般,不知疲惫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是谁?我在哪?”
四周的画面依旧在交叠着飞速掠过,然而此刻的他只想蜷缩起来,舒服的睡上一觉。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而他的神魂此刻好似要彻底融入周围的空间一般,愈发黯淡。
就在韩逸尘神魂即将彻底迷失的那一刻,忽然,他身前一块令牌猛地爆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胸口的宗门令牌烫得惊人。
韩逸尘猛地低头,只见令牌上的“天玄”二字正渗出红光,与此刻正前方的画面遥遥呼应。
那是座算不得多么强盛的宗门,可那宗门之上的“天玄宗”三字,却是令他神魂一颤。
“宗门……”他喃喃自语,只感觉自己那空落落的体内,仿佛有心脏在迅速跳动。
红光顺着令牌的纹路漫上指尖,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烫得他混沌的识海骤然震颤。
“我是……韩逸尘……”他猛地抬手按住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尽管此刻的他连实体都算不上。
“天玄宗……有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
“我的使命……”韩逸尘的目光穿透重重叠叠的画面,落在那片被灰雾吞噬的东域虚空上。
那里有苏无痕破碎的金光,有钟离雪坠落的枪影,有无数熟悉的身影化作尘埃
而他,似乎本该与他们并肩。
时间长河的浪涛突然变得狂暴,像是在阻止他记起一切。
无数扭曲的黑影从河底窜出,嘶吼着扑向他清明的神识。
可这次,韩逸尘没有退缩。
他抬手按住胸口的令牌,调动全身为数不多的仙力,死死的盯着画面中的那座宗门。
“真相,似乎就隐藏在那座宗门之内!”
“我要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不再迷茫,带着穿透混沌的坚定,尽管不知最后那在灰雾之下倒下的一个个身影是谁,但此刻的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我要回去……救他们……”
哪怕记忆还像蒙着一层雾,哪怕时间长河依旧颠倒错乱,可那份刻在骨血里的责任,却清晰得如同昨日。
“给我破——!”
韩逸尘嘶吼一声,硬生生的将眼前的天玄宗画面劈碎,一条漆黑的裂缝也在此刻缓缓浮现。
没有任何犹豫,他驱使着脚下战舰,迅速驶入了裂缝之内。
当韩逸尘再次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一片璀璨的浩瀚之海。
似乎是不属于这方世界,亦或者这方世界已经有了一个韩逸尘,他竟被时间排挤到了空间夹角之中。
在这里,他能看到原世界的一切,能,却摸不着碰不到。
于是,他就这样在脚下的破败战舰中不知漂泊了多少年。
终于,在一天,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登上了这艘战舰。
当看清那人影的瞬间,韩逸尘的神魂骤然凝固,胸口的令牌发出急促的嗡鸣,红光几乎要将他透明的身形点燃。
来人一身白衣如雪,脚步轻得像风,好似不属于这凡尘之人,除了叶莫尘,还能是谁。
记忆如潮水般迅速袭来,韩逸尘虽还没有想起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想起了叶莫尘,想起了曾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苏无痕等人。
“师尊……”
韩逸尘强行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修为,想要突破这方世界的禁制强行降临。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却依旧无法撼动世界禁制半分。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一柄长剑,竟从战舰内部飞出,落在他的手中,不停震颤。
韩逸尘看着手中长剑,瞳孔骤缩,不可思议道:
“这……这是师尊的斩神剑!”
原来早在叶莫尘离去之时,便将斩神剑交到了苏无痕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