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弄岐山村,毗邻愚园路,房屋都是新式里弄住宅。
而新近挂牌的梅兰书寓,也是这样一栋三层联体式花园住宅,此宅主人便是风头正盛的卢文英卢七姐。
而当晚下半夜,正是人酣梦正香的时候,突然一阵机动车轰鸣,惨白灯光将弄岐山村1032弄照了个通透。
两辆三菱卡车堵在里弄前后出口,日本宪兵端着刺刀,一个个从车厢里跳下来,迅速在车前集结整队。
领队的分队长是个中尉,他扶着指挥刀从驾驶室里出来,将手一挥喝令:
“一班二班封锁前后出口,三班进楼搜索,目标是抓捕那个支那女逃犯,所以不准开枪,务必活捉!
都听明白了没有,行动吧!”
呼啦啦一下,日本兵化为三组分头行动,犹如狼群般简洁高效。
其中一组小跑着直扑梅兰书寓,领头的仨尖兵奔到门前抬脚就踹,竟想踢碎门板,破门而入!
“咣!咣咣!”
奈何门板是硬木质材,厚度有十多厘米,门内还有门栓加固。
尽管几个日本兵轮番上阵,连踢带打,还用枪托猛砸,一时也破不开大门。
一个伍长粗野喝骂道:“开门!快些开门!不开门,就开枪了!”
带队军曹马上制止:“混蛋,不准开枪!都给我右旋保险,空膛待机!”
“嗨!嗨嗨!”
士兵们动作整齐,将步枪保险杆右旋,砸门砸得更起劲了。
·····
梅兰书寓的二楼,灯光骤然亮起。
卢文英身穿睡衣,披头散发的敲开佣人房门,将一个首饰匣子,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分别塞给两个女佣人,急切吩咐道:
“阿英,阿春,倷(你们)覅慌!搿是吴四宝带仔日本人上门来捉我哉!
倷两个带好我个家私,快点从后门口走,我到前门口拦牢他们!”
“啊?吴四宝,日本人!”
两个女佣人睡眼蓬松,正在懵懂,就听女主人连声催促:
“搿点铜钿就算拨倷(给你们),总比落到贼骨头手里好!
还想什么阿妹,快点走,覅啰嗦!
从后门走,往里巷里钻,晚了就走不成了!”
“哦,好!好好好···”
俩年轻佣人钱财在手,慌得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匆匆下楼,打开后门仓皇逃去。
卢文英则奔向前门,她神情坚决的来到门口,背靠大门坐在地上,用臃肿沉重的身体,默默充当了顶门杠。
几分钟后,前门几个日军,几乎耗尽了体力,也没能打开大门,
直至两个日军绕到后门,发觉后门没关,才算趁虚而入,将坐在前门口的卢文英逮了正着。
这俩日本兵打开前大门,左右架着卢文英,将她一直拖到分队长面前。
名叫鸠山的日军中尉大怒,啪啪抽了卢文英两个嘴巴,狰狞大叫道:
“八嘎!混蛋!你个支那老娼妓,竟敢抗拒蝗军,包庇抗日分子!
我看你活不成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枪毙你,死啦死啦地有!”
卢文英被打得面颊肿起,鼻血直流,仍旧强作笑容,解释道:
“误会,误会呀!日本大官爷,皇军大人,搿桩事体侪(全)是误会呀!
我当是吴四宝寻仇,带仔人上门来抢劫,正要拨倷宪兵队打电话报案,哪想到倷日本人本尊杀到我门口哉呀!”
“不要狡辩,支那肥婆!”中尉逼问道:“快说,那逃犯夏吉良的家属,那个精神病女人在哪,快点说出来,你可以不死!”
“我说我说,蝗军大人不要杀我!”
面对杀人不眨眼的活鬼子,卢文英吓得瑟瑟直抖,马上交代说:
“她逃了,她听见门响就逃了,从后门逃的,还偷走我好些值钱首饰!
蝗军大人要是不信,马上派人去追,蝗军有汽车,应该追的到···”
就在卢文英煞有其事诉说时,就听远处传来几声日本兵的通报:
“抓到了!我们一班抓到一个女逃犯!”
“这还有一个!她还抱着一个珠宝盒子,我们马上带她过来!”
不多会功夫,两个没逃远的女佣人便被日本兵架着,一路拖到书寓楼前,掼倒在空地上。
几把雪亮的刺刀,横在女人面前,吓得她们不敢乱动。
鸠山中尉摸着青森森的下巴,迈开长筒皮靴,在蹲着的三个女人面前踱步:
“咦,两个支那女人?都是下人打扮的嫌疑犯,
该毙掉哪一个,又带走哪一个,真是个二选一的待选题啊···”
这时负责楼内搜索的班长跑出门来,立正大声报告:
“报告长官!楼内初步搜索完毕,暂时没发现其他人!”
“唔,看来没有别的支那女人呢,让我问问看吧。”
鸠山中尉停步在卢文英面前,微微笑道:“肥婆老俵,我给你个活命机会,你现在告诉我,她俩哪个是逃犯家属?”
卢文英抬头看了日本军官一眼,老实交代说:“她俩一个叫阿英,一个叫阿春,长得都不错,是我雇来收作干女儿,准备培养成头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