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加长型林肯,正缓缓驶向杭市老城区。
    副驾驶上,老尼姑当仁不让地坐着,好像一尊佛像。
    林肯后排座,圆角沙发和一张小小的茶几,形成一个小厅。
    后排座和前面的驾驶位之间,有一块隔音夹皮挡板, 把前后座分成了两个区域。
    司机开车很稳。
    水晶玻璃杯内的清水,只有细微的水波,微微起伏。
    沈断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神恍惚。
    三年了。
    这三年之中,她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肖轻眉手中持着一串佛珠,声音仿佛从三年前的岁月长河中传来。
    “多谢你救了圆圆,还把她带回了杭市。”
    “我以为,我连圆圆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虽然说缘起缘灭,应该随意,可是能再见到她,我还是很开心。”
    沈断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圆圆失踪,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
    “要是被人拐骗到了缅北怎么办?你想过吗?”
    肖轻眉抬起似蹙非蹙的眉头,淡淡地看了沈断一眼。
    “不会的。”
    沈断瞪大了眼睛。
    “不会?你怎么知道?”
    肖轻眉不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沈断,犹如深不见底的古井。
    沈断突然有些心虚。
    明明已经换了一张脸,可是在肖轻眉的注视下,一切秘密都似乎无所遁形。
    难道这丫头修炼了佛门天眼通,能看见未来之事?
    沈断运转龙炎金瞳,仔细打量着肖轻眉的全身经脉。
    然而在她的体内,沈断没有发现任何的灵气波动。
    沈断不甘心,还想再看,肖轻眉已经说话了。
    “因为我师尊妙音大师曾经卜算过,圆圆此一去有惊无险,凭着信物,还能找到她的亲生父亲。”
    她说着,向沈断微微一笑。
    “没想到,圆圆没找到亲生父亲,却把你带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圆圆为什么选择你,可是圆圆这孩子天生宿慧,我相信她的选择没错。”
    “虽然你不是他,可是圆圆选择了你,我也就顺从天意,选择了你。”
    肖轻眉这一笑,真如奇花初胎,瑰丽无伦。
    哪怕在昏暗的灯下,也犹如明珠美玉一般发光。
    沈断心头的疑窦更重了。
    “念慈庵妙音大师,真有那么神?就是副驾驶上的那位大师吗?”
    肖轻眉摇头。
    “不是,他是我师姐大圆师太,平时出行都是她保护我。”
    她说着,嘴角又泛起了笑意。
    “你不用怀疑我师尊妙音师太,她佛法无边,卜算从未错过。”
    “所以我尽管思念圆圆,却不担心她的安危。”
    沈断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有窥探过大圆师太的修为,却也知道这个尼姑不简单。
    至于那位妙音师太到底是什么人,沈断也很感兴趣。
    她竟然能窥破圆圆和自己的相遇。
    甚至就连自己变了面容,圆圆都能凭着冥冥之中的直觉认出自己。
    如此神算,可怖可畏。
    此人只怕又是一个修行高深的大能。
    肖轻眉看着沈断,目光很是奇异。
    “你虽然不是他,可是你的气质和神态,却真的很像他。”
    “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都差点以为他回来了。”
    沈断心中一颤,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曾经一定很爱他吧?”
    肖轻眉大大方方地承认。
    “曾经很爱,后来却又很恨他,只是他失踪了,据说已经死了。”
    沈断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你一定很难受,很伤心。”
    肖轻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本来很伤心,也很恨他。”
    “可是后来我遇到了妙音师尊,她渡化了我。”
    “现在我已经不难受,也不恨任何人了。”
    沈断怅然若失。
    现在的肖轻眉,虽有倾城国色,但一颗心却犹如修行多年的和尚尼姑似的。
    无嗔无喜,无爱无恨。
    这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肖轻眉看着沈断皱眉,目光如水。
    “你知道吗?他也叫沈断。”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跟叫沈断的男人,似乎都有点缘分。”
    沈断苦笑,心中却暗暗咒骂。
    这特喵的叫什么事啊?
    明明就是同一人,却硬生生搞成了过去式和现在式。
    人生如此荒诞,真不知要大哭还是大笑。
    不过,只要肖轻眉关于大雪山惨案的疑点,没有解除,沈断都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肖轻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断,声音悠悠。
    “沈断,难得圆圆和你投缘,我从来没有看到这孩子如此开心过。”
    “所以,请你答应我,以后对圆圆好一点行吗?别伤害她。”
    沈断心说废话,自己的孩子,能对她不好吗?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沈断就觉察出肖轻眉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