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句说完,清风体内释放的那些恐怖气息终于到了这间屋子承受的极限。
    “轰——”
    墙和梁柱都炸了。
    屋子塌得猝不及防。
    “喵!”我本能惊叫,四下逃窜。
    人影晃动,一只大手掠过,猛然撞进温暖怀抱。
    清风停下。
    我从他怀里缓缓探头。
    已在园中。
    身后,屋子连着塌了数十间。
    我对他的恐怖战力,有了一个直观认知。
    仿佛是把心头悲伤都发泄出来了,清风状态好了很多。
    虽然看起来还有些失魂落魄。
    但最少没有了刚才的丧心病狂。
    他不放我下去,我就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
    作为一个凶手,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受害者家属。
    只能拿毛茸茸的脑袋,一遍遍拱他心口。
    不期望能抚平他心头的痛。
    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些。
    若是能让他也好受些,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清风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完全接受他什么都没做到的现实。
    久到天都黑了。
    今夜无月。
    夜风很凉。
    “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嗓子哑得让人难受。
    我顿住,抬头去看他。
    他整个人像是脱胎新生。
    从神到魂,都焕发着一种全新的气息。
    真了不起。
    这种大悲大痛之下,他武道还能突破,再精进一层。
    就是人瘦得太厉害了。
    本来身形就清瘦。
    现下几乎算是形销骨立。
    看来,这一番彻骨痛,耗尽了他全部心血和气力。
    若不是武道突破,或许他就挺不过来这遭了。
    “恭喜,佩服。”
    我这句恭喜,诚心诚意。
    这句佩服,发自肺腑。
    可惜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喜色。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了很好笑,但我笑不出来的话。
    清风说:“你行的全是好心,做的全是坏事,情理上挑不出你丝毫的错,律法上你死百遍都嫌少,你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妖,当得起书上写的称呼,天生坏种。”
    我无法否认。
    只是想起那踏剑的身影,轻声道:“我家道长说,我不是妖。”
    他眼里难得有些笑意,打趣问我:“你家道长?”
    我想了想:“我家大师也说,我不是妖。”
    他笑出声来:“你家大师?你可知他们二人背后站着的,都是地位何等崇高存在?”
    “那我不管。”我拿爪子,隔空轻扑庭院流萤,“他们没说不要我。”
    救了本喵的的人,四舍五入,本喵的人。
    没毛病。
    “他们确实没说不要你。”清风弯腰,将我放在地下,又直起身子,抬头看那黑如墨的天色,“你家道长,还为你去求圣旨了呢。”
    说到“你家道长”四字时,我总感觉他在笑。
    但他太高了,我看不清他当时脸色,没有证据。
    “所以,你的生死,得看陛下的意思。”
    “至于现在嘛,你要没事干的话,就多拜拜道祖,祈求你家道长能顺利给你求来圣旨吧。”
    他说完,拂袖转身,往东边屋子去。
    那边的房还没塌。
    “拜道祖有用吗?”我跟在他身后,问他。
    “没用。”他读圣贤书的,不信这个。
    “那你还叫我拜?”他腿长,走路好快,我走两步就得小跑一段,才勉强跟上。
    “我怕你太闲,闹我读书。”
    “我不会的,我很乖,很懂事的……你会把这些事都告诉给你的陛下吗?”
    “不是我的陛下。”
    “那你会告诉他吗?”
    清风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叹息一声。
    无奈,又无力。
    “证据。”他说,“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我有什么实证,能证明林剑兰剽窃苏梦白的稿子?”
    “我可以作证。”我当猫证。
    “物证呢?苏梦白的原稿呢?你觉得林剑兰会留下?”
    “我……”我当然知道,开考前,林剑兰就把那张原稿烧了。
    灰都不剩。
    “就是找到原稿,苏梦白的稿子,你以为干净吗?他的稿子,也是在看过你偷出的试题后,才写出来的……臻臻,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道长取的。”我脑袋快垂到地下,不敢抬头看清风眼睛。
    “取得不错。”清风也夸这名字不错。
    看来道长取名确实很有天赋。
    “臻臻,你太天真,太不懂这世道的反复无常,人心的善变叵测。”
    “陛下在明知道林剑兰姓林,还可能同我先生有关的前提下,仍是点了他的答卷为状元,你觉得,陛下对林剑兰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陛下对先生的愧疚,有,但绝不会持续这么多年,我的恩宠,快到头了。”
    “但陛下对我,未必就没有愧,总要有个人来接我的位置,接受陛下对我的愧赠。”
    “不管林剑兰是不是林家遗子,只要他名义上是,对陛下来说,就足够了。”
    “况且他最好不是,这样他不敢得寸进尺,陛下也好随时掌控。”
    “我武运登天,武道境界越高,陛下就越忌惮我,就是陛下对我的恩宠没有尽头,我也早该识趣退场了。”
    “臻臻,我说的这些话,你听得懂吗?”
    他蹲下身来,双眸怜悯看我。
    我只能回以他满脸懵逼。
    我记得我们好像本来是在聊找不到苏梦白原稿的事情。
    他到底是怎么拐弯一脚,以武运登天秀我一脸的?
    对我的懵懂,清风也很无奈。
    “要不你拜道祖的时候,顺便也拜拜佛祖吧,我总觉得你家大师不声不响,是在准备给我来个大的。”
    他说话声音不大,我听得也含糊。
    尤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正好赶上取回林剑兰答卷的小吉出现,我那么好的耳朵都把话听岔劈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拉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