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阁中,唐安宁从昨晚上起就感到心神不宁的厉害。
    入了夜,躺下许久都睡不着,辗转反侧直至四更棒子响起才隐约有了睡意。
    然而睡着之后梦境不断,前世种种如戏台上唱戏般,一一将她想要封存的记忆呈现在面前。
    母亲吐血而亡。
    那些油腻的,臭烘烘的——
    被扔在家门前,四周那种令人恨不得当即死去的目光,议论与指指点点。
    最后……
    死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她忍不住摸了摸脖颈。
    接着……便是飘荡于人间。
    看着莫玉莹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嫁入建安侯府,嫁给云之哥哥。
    她恨的想要踢打撕咬她,可再如何,也碰触不了她半分。
    她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来她看着云之哥哥为帮她报仇,变成了一个让她都觉得陌生的人。
    她看着他们亲热,看着他给她下药。
    莫玉莹三年生不出孩子,于是他有了借口,一个个往房里抬人。
    看着莫玉莹痛苦,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快意。
    又看着他的妻妾们相争,莫玉莹终于怀孕,她高兴的告诉他,他也很高兴,表示不会再去亲近其他人。
    转天她就落了胎。
    她撕心裂肺又气急败坏,发狠打死了几个同样怀孕的妾室。
    而他在书房,表情冰冷的暗中指使人将她告发到顺天府。
    十年间,他承袭侯府。
    官服不断易色,一步一步,终是走向顶端。
    拉下了莫家的擎天梁柱。
    她看着莫玉莹被打断双腿,囚禁在一个荒凉,肮脏的小院中,逐渐被人遗忘。
    莫玉莹死去的过程很慢,狼狈、耻辱、痛苦交织在一起。
    稍稍抚慰平了她仇恨的心。
    她看着她死去。
    可惜最后没来得及再去看上一眼云之哥哥,一切就重新回到她六岁时,柳姨娘进门的那一年。
    上天待她不薄,上一次是云之哥哥为她报了仇。
    而这一次,一切都来得及,她要自己动手,同时守护好家人与爱人。
    八年过去了,一切都很顺利。
    在这个家,她取回了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保护好了母亲和弟弟,可是……
    窗外鸟鸣叽叽喳喳,淡淡的阳光透着窗纱洒落进室内。
    唐安宁看着缀在床帐上的点点光晕,神思恍惚,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小姐,您醒了吗?”
    秋杏的声音在帘外想起。
    唐安宁回过神,“醒了,进来吧。”
    秋杏撩开帘帐,发现唐安宁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姑娘昨日没睡好?”
    唐安宁坐起身,皱着眉头闭了眼,揉着额角道:“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秋杏笑道:“都说了让您晚上别喝茶。”
    唐安宁也露出浅笑,“嗯,以后晚上不喝了。”
    秋杏伺候着她盥洗穿衣,春芽则在外间摆上早膳。
    一夜没睡安稳,唐安宁感到胃中鼓着气,早餐只吃了两口米粥,旁的一筷子未动。
    春芽在一旁扮痴卖傻,又哄的她吃了些。
    唐安宁实在吃不下,将剩下的赏了她们,自己则去书房练字静心。
    秋杏很快进来,帮她研墨,安静的看着唐安宁落下一个个秀雅的簪花小楷。
    但只写了一刻有余,唐安宁便将笔往桌子轻轻一扔。
    “姑娘是有心事?”
    唐安宁不言,又呆坐片刻,才让秋杏附身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秋杏点了,快步走了出去。
    唐安宁起身去书架上寻了本游记,靠在榻上看起来,只是一字都未看进心里。
    春芽吃了早饭,将碗盘送还回大厨房。
    回来看到唐安宁在看书,便悄声退出去,自去寻了地玩去了。
    秋杏这一去,快一个时辰来回来。
    “今日莫府各处门户都关着,连平时采买的人都没有出来。”
    唐安宁微蹙眉心,“闭府了?”
    秋杏点了点头。
    唐安宁呢喃,“看来是有事发生......”她顿了片刻,“你瞧着可能联络上什么人?”
    秋杏摇头,“我寻了个卖吃食的婆子,去敲了东北处的后角门。”
    “可有人回应?”
    “有,但无人开门。”
    “可说府中有何事发生?”唐安宁虽如此问,但并不抱希望,不过确实会有嘴松的下人,将主家的事嚷嚷出来,但看运气如何。
    “没有。”
    “可让人继续盯着了?”
    “我让刘大中扮作卖菜的,在街对面盯着。”
    唐安宁点头,“刘大中为人细致谨慎,你做的很好。”
    秋杏张了张嘴,缓了几息道:“姑娘,咱们......”
    唐安宁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察觉秋杏的迟疑。
    今日似有些古怪,平时她头脑清醒,思路清晰,今日眼前的事好似被雾笼住,感觉答案就在那里,可她就是摸索不到。
    想法纷飞,觉得合该这样,但似乎又可那样,失了一贯的决断力。
    这件事若让乔珍珍来形容,大概可以用一款游戏来解释,是她从初中起就开始,玩了十多年也没厌弃的——《模拟人生》。